法租界老西门钟表行的橱窗蒙着薄灰，程墨白用鹿皮擦拭樱花怀表的珐琅表面。秒针突然卡在"3"与"18"之间，表壳内传来极轻的纸张摩擦声。
"用钟表油浸泡过的桑皮纸。"林清和用镊子抽出微型胶卷，"显影需要蓖麻籽油的折射率。"
暗房红光下，胶卷显出一串经纬坐标，林清和将数字代入六分仪："对应吴淞口外无名礁，正是'菊丸号'最后的停泊点。"
缉私船切开浑浊的江水，程墨白站在锈迹斑斑的船锚旁。潜水员浮出水面，手里攥着半截青铜齿轮："暗礁上有机械装置，齿痕与育婴堂的摇篮机关相同！"
林清和用游标卡尺测量齿轮凹槽："咬合面磨损程度显示，至少运转过二十八次。"她忽然举起放大镜，"齿缝里嵌着靛蓝色丝线，和孩童襁褓材质一致。"
暴风雨突至，船体剧烈摇晃间，程墨白发现罗盘针持续指向东北。撬开仪表盘，磁铁底座粘着枚菊花纹章，背面刻着"三井特制"的片假名。
"用强磁干扰航向..."程墨白将纹章掷向海图，"难怪'菊丸号'会撞上暗礁！"
圣约翰实验室的离心机嗡嗡作响，林清和将齿轮浸泡在硝酸中："金属成分含砷，表面镀层遇酸释放毒气——正是育婴堂孩童昏迷的原因。"
程墨白翻查《沪江化学纪要》，泛黄纸页记载着："砷铜合金蒸汽可致幻，清末江湖术士常用此物装神弄鬼。"他突然用镊子夹起胶卷边缘："看这锯齿状缺口，和能剧面具的裂缝完全吻合！"
暴雨拍打着虹口图书馆的彩窗，程墨白在《东瀛机械图谱》里找到匹配的齿轮参数："大正七年大阪造，专供皇室船舶使用。"
三井洋行地下仓库的铁门吱呀作响，程墨白踹开成堆的檀木箱。二十八台精密的铜制摇篮悬在梁下，每个都连着滴答作响的怀表。
"用砷蒸汽制造天使沉睡的假象？"程墨白挥斧斩断齿轮组，"你们玷污了'机械之神'的名号！"
松本次郎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菊纹短刀泛着蓝光："这些孩子将在横滨获得新生..."
"新生就是当活体实验品？"林清和亮出病理报告，"他们的脑损伤永远无法复原！"
缠斗中铜钟轰然坠落，程墨白拽着松本滚出毒气范围。怀表零件在晨曦中西溅，如同破碎的樱花。
西马路茶馆飘着蟹壳黄的香气，程墨白将齿轮泡进龙井茶。跑堂阿庆擦着八仙桌："城隍庙新开了锔瓷摊，能用紫铜钉拼出菊花纹。"
卖花女的白山茶别在巡捕房窗棂，林清和调试着新到的德国显微镜。教堂钟声惊起鸽群，羽翼掠过重归平静的黄浦江。
"砷毒解药研究有新突破。"林清和翻开《申报》科学版，"圣约翰团队发现维生素C可中和毒性。"
程墨白着修复的怀表，秒针稳稳划过"3.18"刻痕。江面货船拉响汽笛，惊起的水鸟掠过育婴堂新漆的十字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