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清晨，程墨白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走进城隍庙后巷。修缮中的古戏台被雨幕笼罩，七旬老木匠赵金锁仰面倒在金柱旁，右手紧攥着半截鲁班尺，靛蓝色液体从柱础的燕尾榫接缝渗出，在积水里蚀出《营造法式》的"举折之法"残章。
"封住梁架！"林清和甩出铜尺卡住正在倾斜的檐椽，死者脖颈处的墨斗线己嵌入皮肉。程墨白用银镊拨动柱顶的斗拱构件，朽木碎屑中露出微型玻璃管："铁力木里嵌了磷化铊，这榫卯藏的是断魂锁。"
学徒阿福哆嗦着翻开工程册："这批海南黄花梨是东亚建筑会捐赠的，说是要复原宋代《营造法式》..."话音未落，梁架上的驼峰突然崩裂，飞溅的木刺在砖墙上蚀出胶州湾潜艇航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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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路茶楼二层，说书先生正讲《鲁班传》，醒木拍桌时突然迸出火星。程墨白按住老艺人手腕："这紫檀醒木浸过硝酸汞，遇汗液会释放神经毒素。"林清和撬开醒木底座，夹层现出《支那古建改良计划》的日文扉页，封皮菊花纹在潮气中泛着冷光。
巷口卖菱角的老妪压低声音："赵师傅上月接了个测绘古桥的活计，东洋人给的图样里..."忽然噎住，竹篮里滚落的木楔子在青石板上拼出吴淞口暗礁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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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厢木作工坊内，七旬雕花匠周鹤年突然摔碎百年平凿："这宋代六铺作斗拱的卷杀不对！"凿落的木花遇雨水凝结成珠，紫外线照射下显出旅顺港布防图。
"他们在防腐桐油里掺了氰化亚铜。"林清和用光谱仪分析梁柱接缝，"遇湿气会催化毒素挥发。"掀开工棚防雨布，二十八根金丝楠木料渗出紫黑黏液，X光显示木纹间嵌着铅汞合金丝。
程墨白用柳叶刀剖开昂嘴榫，合金丝回路刻着渤海湾潮汐密码："原来这些古建构件是测绘近海航道的活体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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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实验室内，质谱仪发出刺耳鸣叫。林清和调试着斗拱模型："每立方厘米释放0.9居里γ射线，剂量足以摧毁骨髓。"她刮开漆灰层，梁底墨书现出威海卫加密坐标，"这些'古法建筑'都是移动放射源。"
探长杜维民擦拭玳瑁眼镜："日本领事馆声称这是文化遗产保护..."
"保护需要在栱眼壁雕刻潜艇声呐频率？"程墨白用显影液冲洗《工程做法则例》，侧脚生起线显露出黄海潜艇暗道，"三十年前沈墨斋主持修复的文庙梁架，早被调换成辐射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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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的虹口建筑仓库，程墨白踹开蒸汽熏蒸车间。东亚建筑会理事松本举着宋代《营造法式》图样狞笑："等这些'古法建筑'立在长江沿岸..."
突然所有梁柱同时爆裂，砷汞粉尘在雨幕中凝成毒瘴。林清和将硫化铁粉撒向通风井："多亏沈先生在漆灰里混入氧化铈，遇到辐射会触发木质碳化。"
松本拔刀劈向藻井模型，程墨白甩出明代鎏金宝顶击中其手腕。构件碎裂时，榫卯间露出沈墨斋血书："栋折榱崩，脊梁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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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周鹤年重雕六铺作斗拱。平凿起落的瞬间，木纹现出阴阳密码。老人将沈墨斋的墨斗投入窑炉："这才是真正的匠作魂，以命续写未竟的守土策。"
程墨白抚过柱础断纹，在漆灰层间发现用纳米钴料写的坐标。林清和破译后瞳孔骤缩："是日军在珠江口的声呐盲区，沈先生用毕生绝艺布下困龙阵..."
朱家角放生桥的晨钟穿透雨帘，程墨白站在漕舫船头望向出海口。薄雾中，某艘标着"古建材料"的日轮正在转向，货舱翻出的金丝楠木泛着与毒构件相同的幽光，浪涛间浮起刻着菊纹的铅封榫头，随波沉浮如一座未完工的江山楼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