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十年,本该是万物复苏、春雨如酥的时节,可这场春雨却来得极为蹊跷。细密的雨丝,泛着淡淡的朱砂色,淅淅沥沥地洒落在大地之上,给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新任钦天监监正陆昭,身着官服,神色凝重地站在关帝庙的残垣之前。他手中的罗盘,指针毫无规律地疯狂转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陆昭俯身,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撮红土,指尖刚一触碰,瞬间灼起青烟。他的脸色骤变,心中暗忖:这哪里是什么春雨,分明是混着人血的蛊毒!“大人!地宫石门开了!”随从惊恐的惊叫声,瞬间撕破了雨幕的寂静。陆昭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那座被列为禁地多年的地宫入口处,竟有一株血色昙花,顽强地穿透石板生长而出。花瓣上,密密麻麻地刻着梵文符咒,在这诡异的春雨中,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陆昭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擎着火折子,缓缓踏入地宫。刚一进入,怀中的《山河志》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驱使着它。泛黄的书页无风自动,“哗哗”作响,最终停在了记载“白发郎君,朱砂娘子”的那一页。火光映照下,奇异的事情再次发生,原本的墨迹竟渗出鲜血,在空白处缓缓绘出一幅地图,仔细一看,正是当年虞清歌消散的祁连山巅!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从脚下传来。陆昭下意识地俯身查看,只见半块螭龙玉佩静静地躺在地上。他拾起玉佩,发现断口处粘着几根银丝。这银丝非丝非麻,触手冰凉,且如活物般迅速游走起来,眨眼间,竟在他腕间缠出一个并蒂莲印记。
“陆家小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道沙哑的女声,突兀地从暗处传来。陆昭猛地转身,手中的火折子照亮了一个戴青铜面具的老妪。她身形佝偻,手中提着的灯笼上,赫然画着沈氏狼骑图腾,在这昏暗的地宫中,显得格外阴森。
老妪颤巍巍地举起灯笼,昏黄的灯光映出地宫墙壁上的《戍边图》。陆昭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图中祁连山的雪正在快速融化,虞清歌策马的身影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额间的朱砂痣艳得滴血,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三月初三,画魂归位。”老妪的指甲突然暴长,如锋利的爪子般,在陆昭眉心划出血痕,“太后要回来了。”
皇城暗影,太庙惊变
夜色笼罩下的皇城,一片死寂,唯有招魂幡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陆昭心急如焚,一路狂奔,闯进了太庙。然而,眼前的场景让他目瞪口呆,匪夷所思。历代帝王画像中的萧景琰,左袖竟都渗出朱砂,殷红的颜色在画像上蔓延,诡异至极。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永和十年的画像,本该是萧景琰独坐祁连山的场景,此刻画中却多了个红衣女子的背影,那身姿,恰似虞清歌。
“陆大人好胆识。”阴影中,一个白发太监缓缓踱出。他手中提的宫灯上绘着金丝昙花,在这幽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陆昭定睛一看,竟是伺候过三朝皇帝的老内侍福安,可据说他二十年前就己经死了。福安用灯柄轻轻敲击画像,画中萧景琰突然转头,仿佛活了过来:“他在等一个人。”随着话音,画轴中飘出一缕银发,落地化作一只白猫。白猫琉璃般的瞳中映出陆昭腕间的印记,突然口吐人言:“你身上有她的血。”
陆昭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整座太庙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地动山摇。历代帝王画像中的萧景琰尽数破卷而出,断臂处银发如蛇般狂舞。他们异口同声道:“找到画中人,莫让太后食魂——”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无尽的使命与嘱托。
护城河畔,血雨迷局
陆昭在慌乱中逃出太庙,一路奔到护城河畔。此时,怀中的螭龙玉佩突然发烫,好似在指引着什么。他低头看去,只见河水泛起血泡,一具水晶棺缓缓浮出水面。透过水晶棺,能清晰地看到棺中少女的面容,与《戍边图》上的婴孩别无二致。更骇人的是,棺椁西周缠绕着的银发,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朱砂色的雨丝,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神秘的仪式。
“滴答。”血雨落在棺盖上,瞬间绘出一幅诡异的阵图。陆昭腕间的并蒂莲印记突然灼烧起来,剧痛难忍。在这剧痛中,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记忆:二十年前地宫血战那夜,虞清歌在消散前,曾将半缕残魂封入刚出生的侄儿体内——而这个侄儿,正是陆昭!“原来我是蛊皿...”陆昭苦笑,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自幼便能看见鬼神,一切都源于这隐藏在血脉中的秘密。
他下意识地抚上水晶棺,棺中少女突然睁眼,瞳中绽开金丝昙花,那正是太后的本命蛊!“好侄儿,这份贺礼可还喜欢?”少女的声音与太后如出一辙,透着无尽的阴狠与嘲讽。她指尖轻点,陆昭腕间的银丝暴长,瞬间将他缠成茧蛹。在血色蚕茧中,陆昭看见自己胸前浮现出《戍边图》纹身,图中虞清歌正在朝他伸手,仿佛在呼唤着他。
祁连之巅,决战时刻
皇城响起丧龙钟时,祁连山巅的千年积雪突然崩塌,声势浩大。白发白须的萧景琰破冰而出,他手中的桃木簪己生出新芽,历经岁月,却依然承载着他对虞清歌的思念。他望着漫天红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忽然将发簪刺入心口。“清歌,借你当年留的相思蛊一用。”
心头血染红了积雪,绘出一个横跨千里的传送阵。光芒闪烁间,二十年前焚毁的流火飞鸦破土重生,如一片黑色的乌云般,托着个银丝缠绕的蚕茧落在山巅。蚕茧裂开的刹那,陆昭胸前的《戍边图》活了过来。图中虞清歌策马跃出,身姿矫健,手中的剑锋寒光闪烁,瞬间斩断了太后与少女的魂链。祁连山三十六峰同时震动,十万将士亡魂从积雪中缓缓站起,他们的战甲上还带着当年的箭痕,气势磅礴,仿佛要为这一场决战,做最后的冲锋。
“你以为借画重生就能赢?”太后操控的少女尖啸着,金丝昙花瞬间开遍山巅,漫山遍野,透着一股妖异的美。“这具身子可是用你至亲之血...”然而,虞清歌的虚影突然笑了。她剑锋回转,竟刺入陆昭心口!鲜血喷溅在《戍边图》上,绘出一个全新的阵法——正是当年未完成的“涅槃”之术。
“姑姑...”陆昭在消散前,脸上带着微笑,身形化作万千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记忆:虞清歌教幼童执笔的画面,温馨而美好;萧景琰深夜批改奏折的背影,专注而疲惫;还有白猫蹲在坟头守护的年年岁岁,孤独而执着。这些记忆,承载着大雍的兴衰,也承载着人们对和平与安宁的向往。
太后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随后随陆昭的魂魄一同消散,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间。虞清歌的虚影飘到萧景琰面前,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眉间的霜雪,眼中满是温柔:“这次,可愿与我做对寻常夫妻?”萧景琰望着她,眼中泪光闪烁,轻轻点了点头。
山河新篇,画中传奇
朝阳跃出云海时,光芒万丈,洒在祁连山上,给这片古老的山脉镀上了一层金边。守陵人远远望去,只见两道身影携手入画,那幅悬挂在太庙三百年的《戍边图》上,祁连山巅多了一间草庐。草庐中,炊烟袅袅升起,依稀可见白发渔樵,朱砂娘子,他们的身影在这山水之间,显得如此和谐,仿佛融入了这天地之中。
新帝登基那日,钦天监呈上个檀木匣。匣中《山河志》最新一页写着:“永和五十年,祁连异象,见画中人踏月采药,山中有白鹿衔花。”御史翻开泛黄书页时,一朵血色昙花飘落。花瓣背面蝇头小楷依稀可辨:“世有无情人,却有深情妖。画魂千秋在,不教山河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