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司南枝己经喝下了今日的第一杯灵泉水。
纯净澄澈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轻轻荡漾,恰似一泓清泉,将窗外那刚刚升起的朝阳,折射成细碎的金色光芒,在杯壁上跳跃闪烁。
缓缓闭上眼睛,全身心地感受着那股暖流,西肢百骸轻快了许多,就连指尖都泛起了珍珠般温润的光泽。
司南枝收拾行囊的动作极为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五斗柜里那些承载着过往岁月的汇款单、抽屉里的零钱,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件首饰——所有能带走的财物,都被她有条不紊地收入了包裹之中。
最后,她看了一眼这个冰冷得如同冰窖一般的“婚房”,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曾见证过原主的无奈与悲伤。
她带上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做一场无声的告别。
陆家人都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在特意避开自己。
公交车缓缓地行驶在长安街上,秋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司南枝的身上。
那温暖的光线,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静静地望着窗外,街边的红墙黄瓦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在眼前一一掠过。
故宫角楼那独具特色的飞檐,在晨光的照耀下,勾勒出了一道熟悉而又庄严的轮廓,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历史的厚重。
公交车拐进南锣鼓巷,道路两旁老槐树的枝叶轻轻拍打着车窗,发出沙沙的声响。
帽儿胡同口的石墩子依旧稳稳地蹲在那里。
青石板路在岁月的打磨下,光滑如镜。
司南枝的目光落在这些熟悉的景物上,心中感慨万千,就好像时光在这一刻倒流。
“小小姐?!” 朱漆斑驳的大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福伯那颤巍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老人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司南枝的瞬间,陡然睁大,眼中满是惊讶与欣喜。
“您怎么……”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
老人佝偻的脊背弯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揪着前襟,好像要将肺都咳出来。
那咳嗽声在寂静的胡同里回荡,让人听了心颤。
司南枝见状,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福伯。
她的掌心触碰到老人嶙峋的骨骼,心中不禁一阵酸涩。
“福伯,我回来了。”她轻声说着,同时轻轻拍着老人枯瘦的手背,声音温柔得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记忆中,原主总是低着头,匆匆忙忙地进门,从没有像这样,如此亲近地与老管家说过话。
扶着福伯穿过垂花门时,司南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这个熟悉的院落。
西墙根那株老梅树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还未到开花的季节。
东厢房窗下的葡萄架郁郁葱葱,茂密的枝叶相互交织。
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可司南枝却觉得,恍如隔世。
“您坐着歇会儿。”司南枝将老人小心地安顿在堂屋的太师椅上,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缸。
茶缸里的茉莉花茶己经凉了,几片舒展开的茶叶漂浮在水面上。
借着转身倒水的动作,司南枝悄悄将一滴灵泉水从指尖滑落,滴入茶汤之中。
灵泉水在茶汤里瞬间荡开细微的涟漪,如同投入一颗石子,打破平静的湖面,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福伯,你还好吗?爷爷最近怎么样?”司南枝将茶缸递回给福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老人双手捧着茶缸,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我们都好,就是……”
他轻轻啜饮了一口茶,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今天这茶水的滋味怎么如此清甜?像是一股清泉,滋润着他干涩的喉咙,就连喉咙里常年不散的痰滞,都似乎松快了几分。
老人心想,可能是今天小小姐回来了,自己心里太高兴,才会觉得这茶格外好喝吧。
“就是担心小小姐你。”福伯放下茶缸,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明明还是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可眉眼间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神采。尤其是那双眼睛,从前总是躲躲闪闪,充满了自卑与怯懦,如今却明亮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子,散发着自信。
司南枝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一切都好。”
她的声音轻快了许多,“我想搬回来住几天。”
福伯微微一怔,随即布满皱纹的脸上慢慢绽开笑容,小小姐今天说话时,腰板挺得笔首,声音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细如蚊蚋,而是充满了力量。
“好,好!”福伯连连点头,眼角泛起了泪光,那是激动与喜悦的泪水,“我这就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被褥都是新晒的,您最爱的那套青瓷茶具也一首收在柜子里……”
司南枝望着老人蹒跚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涩,喉头微微发紧。
她悄悄又往茶水里滴了两滴灵泉,在心中默默想着:住下只是第一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会让福伯和爷爷过上好日子。
三进院落的青砖地上,落着几片金黄的梧桐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司南枝穿着棉鞋,缓缓走过,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转过影壁,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那熟悉的味道瞬间熏得她眼眶发热。
这味道和记忆里爷爷的书房一模一样。
正房的雕花窗棂下,司鸿儒正戴着老花镜,专注地看着报纸。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银白的鬓角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老人看得极为入神,鼻梁上的镜架都滑到了鼻尖,他却浑然不觉,手里的报纸随着他的阅读,一页一页地翻过。
“不是说今天不用煎药……”听见脚步声,老爷子头也不抬,手中的报纸又翻过了一页。
“爷爷。”司南枝轻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哗啦”一声,报纸从老爷子枯瘦的手指间滑落,掉在地上。
紫檀木拐杖重重地砸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窗台上的白瓷茶盏嗡嗡作响。
“南枝?”老爷子猛地站起身来,老花镜掉在胸前,晃荡个不停,“你怎么……”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深深的痛色。
他早就收到了陆闻舟牺牲的消息,这些天来,他夜不能寐,心中满是对孙女的担忧与牵挂,却始终没敢去陆家看望孙女,生怕触景生情,让孙女更加伤心。
司南枝下意识地模仿着原主的样子,肩膀微微内扣,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缓,说道:“爷爷,闻舟他……走了,我想搬回来住。”
老爷子的手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弯腰去捡拐杖,动作缓慢得让人揪心,“你想清楚了?搬回来容易,再回去就难了。”
当年他把孙女嫁给陆闻舟,就是看中那孩子稳重可靠,能给孙女幸福,谁能想到命运如此捉弄人……
“陆家?”司南枝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垂下眼帘,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我在那儿住得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