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夜色如墨。
烛火跳跃,映着太子楚曜临窗而立的背影,沉静如山。
楚潇……秦挽……
两个本该从棋盘上抹去的名字。
现在,却成了可能撬动京城格局的变数。
楚曜的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轻轻划过。
无论如何,那封信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城西别苑,花圃假山……
他要知道,楚熠在那里,究竟藏了什么。
“笃,笃笃。”
暗号响起。
“进。”声音平淡无波。
一道青影无声滑入,单膝跪地。
“殿下。”
“说。”
“城西别苑,守卫远超规制,花圃一带尤其森严,暗哨密布。”
青影卫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我们的人险些暴露。”
楚曜眸光微动。
险些暴露?楚熠的别苑,何时成了龙潭虎穴?
“假山之下?”
“内部无机关。”
“底部阴暗处,发现新土。”
“范围不大,恰容一尺长匣。”
“土下……空无一物。”
青影卫顿了顿,补充道:
“但残留极其微弱的气味。”
“墨香。”
“以及……一种罕见的防腐药材‘凝香草’。”
楚曜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新土!
空匣!
墨香与凝香草!
这意味着——
那里曾经存放过极其重要的文书或信件!
而且是用特殊药材精心保存的!
最关键的是……刚刚被取走不久!
是被楚熠自己取走了?
亦或者……这本身就是“绝笔信”的一部分,一个引诱他扑空的陷阱?
不……
如果只是陷阱,何须布置如此森严的守卫?
除非……
楚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楚熠,确实有鬼!而且是大鬼!
这本身,就是巨大的收获!
“查探之时,可有异状?”楚曜的声音依旧平静,但了解他的人知道,这平静之下,往往是风暴的前兆。
青影卫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斟酌用词。
“撤离时,外围负责掩护的弟兄,与一名巡逻头目有过短暂接触。”
“对方的眼神……太过锐利,不似寻常护卫。”
“而且,在他腰间的佩囊上,我们的人瞥见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标记……”
“是……内廷‘鹰眼卫’的银隼徽记!”
鹰眼卫!
隶属于太后、专司监察和秘密行动的内廷精锐!
楚曜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寒刺骨!
鹰眼卫出现在楚熠的别苑,还伪装成普通护卫头目?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太后不仅深度介入了楚熠的秘密,甚至可能……主导着这一切!
城西别苑的重要性,远超他的预期!
那里藏的,恐怕不仅仅是楚熠构陷他的证据,更可能牵扯到太后更深层的图谋!
而他们这次看似隐秘的查探,己经被太后的爪牙察觉了!
“呵……”
楚曜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眼中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很好!
非常好!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不打草,怎能惊蛇?
现在,不仅惊动了楚熠这条小蛇,连太后那条蛰伏的巨蟒,也可能被触动了!
这浑水,才算真正搅动起来!
他缓缓踱回书桌前,之前的平静被一种锐利的锋芒取代。
“立刻执行‘乙字计划’。”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声音冰冷而清晰。
“是。”阴影中传来一个简洁的回应。
“所有参与今夜行动的人,即刻撤离上京,进入静默状态。”
“鹰眼卫……哼,既然他们露面了,就送他们一份‘小礼物’。”楚曜眼中寒光一闪,“将我们之前截获的那份关于‘南疆贡品’的账目,‘不经意’地遗失在他们可能会搜查到的地方。”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道,“将‘凝香草’的气味特征,送到‘闻香阁’,不惜代价,查清其来源和用途。”
一条条指令迅速而精准地发出,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向京城的各个角落。
惊动了敌人又如何?
他正好借此机会,抛出新的诱饵,混淆视线,同时追查新的线索!
楚曜重新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楚熠”、“太后”两个名字,然后在它们之间,画上了一条深刻的连接线。
接着,他又在旁边,写下了“楚潇”和“秦挽”。
他的目光在这几个名字之间流转,仿佛在审视一盘己经开始激烈厮杀的棋局。
“不论你们是谁的棋子……”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玩味,“……现在,都己经是我棋盘上的子了。”
京城,某处隐秘的宅邸深处。
烛光摇曳,映照着一张保养得宜、却带着一丝阴鸷的脸庞。正是二皇子楚熠!
他的面前,跪着一名浑身散发着彪悍气息的护卫头目,正是刚刚在城西别苑与青影卫“目光交汇”的那人!
“你说什么?!”楚熠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有人潜入了别苑?还靠近了假山?!”
那护卫头目冷汗涔涔:“是!属下无能!虽然对方身法极高,没有留下明显痕迹,但卑职能肯定,绝非寻常蟊贼!而且……那手法,隐隐有东宫‘青影’的味道!”
“东宫……楚曜!”楚熠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他果然忍不住了!”
他猛地看向旁边侍立的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供奉大人……他们……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那黑袍人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毫无生气的、如同毒蛇般的眼睛。
“发现与否,不重要。”黑袍人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重要的是……他们来了。”
“今夜之事,我会亲自禀报宫里那位。”
“殿下您……最好也做好准备。”
“有些东西,一旦被触碰……”
黑袍人阴冷一笑,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却让楚熠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