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乌桕寒庭 母疯女默

天狩十年，初春。

寒冬刚过，天气回春。燕京城，城北胡同尽头一座小院内，正坐着一位女子，一娉一笑之间无不显示着这女子的美艳，可眼神却死死的盯着院中乌桕树。过了一会，朝着门内轻轻唤了一声:“小灀清，过来。”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蹦蹦跳跳来到那女子身边，“阿娘。”秦潇潇温柔的笑了笑，温柔的抚摸着灀清的头。

“都长这么大了……十年了，是不是？十年了，是不是！”秦潇潇的眼神骤然变得狰狞，她猛地抓住灀清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皮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啊哈哈，十年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回来找我！”她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将屋顶掀翻。刚才的美艳动人瞬间化为疯狂，她的眼中没有焦距，只有无尽的怨恨和绝望。

灀清手臂己经被掐出了血，仍是笑嘻嘻，面色不动:“会来的，父亲过段时间就来看我们了。”秦潇潇一听，眼神变得更凶狠，把灀清的手抓得更紧了“他不是你的父亲，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父亲该死，你要恨他，恨他！”

“他不是我父亲，他会来得会来的。”灀清依旧面色不变的回道。秦潇潇一听，慢慢松开了灀清的手，转头继续盯着乌桕树，嘴里喃喃自语道:“对没错，他一定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灀清默默走进屋内，熟练地撕下一块布条，包扎住手臂上渗血的伤口。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中如一潭死水，冰冷而空洞。

或许己经习惯母亲的疯狂，习惯痛苦，从她记事起她母亲就如这般癫狂，时好时坏，在正常时候能感受到为数不多的温情，但发病时……只有夹杂着对她的咒骂，以及对她的虐待。

只要一提到她的父亲，秦潇潇就会发狂，她不知道她父亲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她阿娘叫她灀清，好冷啊这个名字，没有一丝温度。

环顾一周空荡荡的房间，这几年秦潇潇身体越来越不好，为了给她治病，灀清把原本房间里能典当的全当了，看着荷包里还剩几个铜钱，灀清默默攥紧拳头。

晚间，服侍她母亲睡下后，便悄悄出了院门，朝玉软阁走去。

玉软阁是城中有名的青楼，两年前，她病倒在路边，恰好被出条子的花魁菀娘所救，便带回玉软阁。她极力表现自己乖巧懂事的样子，菀娘很喜欢她，也便让她留了下来，给了她一个月八十钱的月钱，不时给她送一些好吃好玩的，还让玉软阁管事妈妈，莫要为难她，说灀清是自己雇佣的贴身丫鬟，让管事妈妈切莫起其他歹念。

玉软阁是金宵窟，而与它一墙之隔的偏院，是人间炼狱。阁中会把年老色衰的姑娘，放入偏院，供那些平民男子玩乐，夜不停歇，接待一个又一个，那些女子的惨叫声常常不绝于耳。

灀清从偏门外看着那些正在等候的男子，个个望眼欲穿，急不可耐的神情。真想把他们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