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目标,清晰无比地指向正南方——那片被“新月”号油轮烈焰浓烟笼罩、被第七舰队转向规避、被“此路不通”旗语悍然封锁的——沸腾的波斯湾!
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集体屏息。
所有的卫星,所有的雷达,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艘犁开蔚蓝、航向炼狱的巨轮之上。
旧能源时代最后的骨灰盒,正被新能源纪元的第一艘方舟,以最荒诞、最讽刺、最不容置疑的方式,运往它最后的坟场。
无形的纪元壁垒,在“东海和平”号的航迹后方,缓缓合拢,发出沉重的、碾压历史的轰鸣。
“东海和平”号巨大的船艏,如同远古巨兽的头颅,缓缓劈开波斯湾海面上那层粘稠、散发着刺鼻焦油味的黑黄色烟幕。浓烟如同垂死的黑龙,依旧不甘地盘旋在霍尔木兹海峡上空,遮蔽了阳光,将海面染成一片污浊的铅灰。
船体上醒目的蓝白条纹和巨大的“IAEA”(国际原子能机构)标识,在这片炼狱般的背景中,显得格外苍白而诡异。而船舷两侧,那一个个巨大、刺眼、如同死亡之眼的黄黑相间放射性三叶草标志,则无声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阿联酋阿布扎比港,临时划出的隔离泊位旁,早己是人头攒动,气氛凝重得如同铁幕落下。来自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国际原子能机构、海湾合作委员会成员国以及全球各大能源巨头的代表和监督团,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早己严阵以待。长枪短炮的镜头密密麻麻地对准了这艘巨轮,全球首播的信号将这片海湾的每一丝紧张都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巨大的舷梯放下。苏恒第一个踏上滚烫的码头地面。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与周围西装革履、神色凝重的各国代表和穿着厚重防护服、如同外星来客的核安全专家们格格不入。干燥、灼热、带着浓烈硫磺和焦糊味的海风,卷起沙尘,扑打在他脸上。他身后,是神色肃穆、眼神锐利的林卫国大校和一队同样便装但气势逼人的安保人员。
“苏恒先生!”国际原子能机构首席督察官,一位头发花白、面容严肃刻板的德国人汉斯·穆勒,带着全套防护设备,快步迎了上来,他的声音透过防护面具显得有些沉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浓浓的质疑,“根据贵国申报及我方初步核查,贵轮所载‘核废料无害化处理单元-7型’,属于高放射性、长半衰期危险废物!根据《国际核材料运输公约》及《波斯湾危机临时管控协议》,请立刻开放所有货舱,接受全面核查与辐射剂量复检!任何阻挠或数据异常,都将被视为……”
苏恒抬起手,平静地打断了穆勒咄咄逼人的开场白。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一张张写满警惕、猜忌、甚至幸灾乐祸的脸,最终落在穆勒防护镜片后那双充满审视的蓝眼睛上。
“核查,是你们的权利。”苏恒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港口的喧嚣和海风的呼啸,“请便。”
他的平静,反而让穆勒和一众监督团成员微微一滞。准备好的质问和施压,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没有多余的废话。在无数镜头和目光的聚焦下,穿着臃肿防护服、手持盖革计数器的核查人员,如同白色的蚂蚁群,迅速而谨慎地登上了“东海和平”号。刺耳的“嘀嘀嘀”声瞬间响起!
盖革计数器那代表高剂量辐射的尖锐蜂鸣,在接触到那些喷涂着巨大黄黑标志的集装箱外壳时,立刻爆发出疯狂的、连绵不绝的嘶鸣!指针瞬间打到了红色危险区的尽头!
“辐射剂量严重超标!确认高放射性物质存在!”
“集装箱外壳辐射值:每小时3.7西弗!内部核心区预估超过100西弗!致命剂量!”
“铅封完整!无泄漏迹象!但内部放射性强度……不可思议!”
一声声带着惊骇的检测报告,通过核查人员的通讯器,清晰地传到了港口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也通过首播信号,传遍了全球!港口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各国代表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石油巨头们的眼中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贪婪和快意的光芒。
核废料!果然是致命的核废料!中国人想用这东西来“处理”波斯湾的烂摊子?简首是天大的笑话!
穆勒督察官的脸色在防护面具下变得铁青,他看向苏恒,声音带着冰冷的审判意味:“苏先生!数据己经证明!贵国运输的,是极度危险的高放射性核废料!这与申报的‘无害化处理单元’功能严重不符!我代表国际监督团,要求贵方立刻……”
“功能是否相符,”苏恒再次平静地打断了他,目光投向货轮甲板上那一个个沉默的集装箱,“开箱,一看便知。”
穆勒被噎了一下,随即强硬道:“开箱?在如此高辐射环境下?这是对工作人员生命的极端不负责任!”
“辐射?”苏恒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嘲讽,“谁告诉你们,那是‘辐射’?”
他不再理会穆勒的错愕,对林卫国点了点头。
林卫国拿起对讲机,简短下令:“执行‘启封’程序!目标:一号样本箱!”
巨大的港口吊机轰鸣着启动,粗壮的钢缆缓缓收紧。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在盖革计数器依旧疯狂的嘶鸣声中,一个喷涂着最大黄黑标志的集装箱被稳稳吊起,缓缓放置在港口隔离区中央一片空旷、铺着防火沙的地面上。
“退后!所有人员退后至安全线外!”穆勒声嘶力竭地命令,监督团和记者们如潮水般后退。
集装箱落地,激起一片沙尘。
苏恒独自一人,无视了那刺耳的蜂鸣和周围惊骇的目光,一步步走向那个散发着“致命辐射”的集装箱。他从旧夹克口袋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类似U盘的银色密钥,插入集装箱侧壁一个极其隐蔽的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