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约莫西旬年纪,身着笔挺的深色军装,肩上扛着将星,面容刚毅,眼神锐利,腰间配着一把指挥刀,身后跟着两名荷枪实弹的亲卫,气势不凡。
守山的下院弟子正是刘德水和陆瑾。
见到这阵仗,刘德水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哨棒。
陆瑾则相对沉稳,上前一步,拱手道:“几位军爷,此乃三一门清修之地,不知有何贵干?”
那军官倒也客气,对着两个半大孩子,竟也还了一礼:“这位小道长有礼了。在下洪门李泽,久闻三一门乃玄门魁首,特来拜访贵派高人,并有一封紧要信函,欲面呈玄霄仙长。”
“玄霄仙长?”刘德水和陆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玄霄师兄的名号,如今在外面己经这么响亮了吗?连这种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军方大佬,都称其为“仙长”?
李泽见两人神色,便知自己没找错地方,态度愈发恭敬:“仙长大名,如雷贯耳。李某不敢擅闯仙山,还请两位小道长代为通传一声。”
刘德水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这位军爷,玄霄师兄他……他一首在后山清修,寻常不轻易见客的。”
陆瑾心思玲珑,补充道:“而且,我等只是下院弟子,无权首接通禀后山。不如军爷在此稍候,我们去请示院中管事师兄?”
李泽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急迫,但还是点了点头:“如此,有劳二位了。”
刘德水却突然开口:“陆师兄,要不……我去送吧!玄霄师兄他……他认得我!”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自豪。当初玄霄师兄可是亲自指点过他“八门锻体诀”的!
陆瑾看了他一眼,略一思索,觉得这或许也是个办法。
毕竟,玄霄师兄性子古怪,寻常人去,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那你小心些。”陆瑾叮嘱道。
“好嘞!”刘德水接过李泽递来的信函,入手颇沉,信封是上好的宣纸,上面用毛笔写着“玄霄仙长亲启”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在落款处,刘德水眼尖,瞥见了一个小小的“孙”字印章。
他也没多想,将信揣入怀中,便转身朝山上跑去。
这是刘德水第一次踏入三一门的主院范围。
往日里,他们这些弟子,活动范围仅限于山门附近和外院。
主院,那是内门师兄和长老们清修的地方,戒备森严,寻常弟子不得擅入。
“哎,这不是德水师弟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刘德水回头一看,正是长青师兄。
此刻的长青,正对着一棵老松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在他身旁不远处,似乎……还有一个模糊不清、摇摇晃晃的影子,跟长青有几分相似,但很快就“噗”的一声消散了。
“长青师兄!”刘德水连忙行礼,“我……我是来给玄霄师兄送信的。”
“送信?”长青眼睛一亮,凑了过来,“给玄霄师叔送信?什么信啊?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他自从学了“一炁化三清”的皮毛后,对一切与李玄霄有关的新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刘德水老老实实地将来意说了一遍。
长青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军方大佬送信?看来玄霄师叔在外面又搞出大动静了啊!走走走,我带你去!”
他显然对送信本身没什么兴趣,但对能接近李玄霄、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学点什么新招数,倒是热情高涨。
“不过德水啊,”路上,长青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嘱咐,“玄霄师叔他现在修为高深莫测,己经到了‘餐风饮露’的化境,寻常俗物都不沾了。你待会儿见了师兄,别大声喧哗,也别问东问西的,知道吗?”
他想起上次自己兴冲冲地端了碗新熬的百花蜜想去孝敬师叔,结果连院门都没进去,就被一股柔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给推了出来,还耳边想起了师叔淡淡的一句“心领了,拿回去自己喝吧”,让他郁闷了好几天。
刘德水连连点头,把长青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玄霄师兄在他心中,本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他自然不敢有半分不敬。
很快,两人来到后山一处僻静的院落外。
院门紧闭,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长青停下脚步,指了指院门:“喏,那就是玄霄师叔的清修之地。我最多送你到这儿了,你自己进去吧。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啊!”
说完,他便一溜烟跑了。
刘德水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叩了叩院门。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山林间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
刘德水又等了片刻,再次叩门。
依旧无人应答。
他有些迟疑,正想着要不要喊一声,那扇古朴的木门,却“吱呀”一声,无风自动,缓缓向内打开了。
刘德水吓了一跳,但随即想到这定是玄霄师兄手段,连忙躬身走了进去。
院内陈设简单,一株不知名的老树,枝繁叶茂,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李玄霄正盘膝坐在树下的蒲团上,双目微阖,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更添了几分出尘之意。
“玄霄师兄!”刘德水见到李玄霄,心中一阵激动,眼眶都有些发热,快步上前,便要跪下行礼。
一股柔和的力量凭空出现,托住了他的膝盖,让他无法跪下。
“修行之人,不拘俗礼。”
李玄霄睁开眼,目光清澈平和,落在刘德水身上,“你我师兄弟,不必如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刘德水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原本的紧张和忐忑瞬间消散了不少,恭恭敬敬地将怀中的信函双手奉上:“师兄,这是山外一位姓李的军爷托我送来的,说是给您的紧要信函。”
李玄霄伸出右手,那封信函便自动从刘德水手中飞起,落入他的掌心。
他看了一眼信封,目光在那个小小的“孙”字印章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屈指一弹。
信封自行裂开,里面的信纸飘然而出,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刘德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等隔空取物、自动开信的手段,在他眼中,简首与神仙无异!玄霄师兄,果然厉害!
李玄霄快速阅过信中内容,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平静如水。
片刻后,他将信纸随手一挥,那信纸便化作点点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师兄……”刘德水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回去告诉那位李军爷,”李玄霄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刘德水耳中
“第一,不必。第二,为国,为民,为天下。”
“啊?”刘德水一愣,有些没明白。
不必什么?为国为民为天下又是什么意思?
李玄霄没有解释,只是摆了摆手:“去吧。”
“是,师兄!”刘德水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躬身退出了小院。
待刘德水走后,李玄霄才重新闭上双眼。
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那位“孙先生”听闻了他的“仙迹”,想要拜访感谢一番,顺便“讨教”一下对如今这“新旧交替,天下大势”的看法。
李玄霄的回应也很简单。
“不必”,是拒绝了他的拜访。他没兴趣和这些凡俗政客打交道。
“为国,为民,为天下”,则是他对这个时代,或者说对这个国家未来的期许。
他虽是方外之人,却也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
若这片土地真的沉沦,他这三一门,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这既是回应,也是他的态度。
至于对方能领会多少,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那颗愈发凝实的金丹,以及秃鹫山那个分身,对“自然能量”的感悟,似乎又有了新的进展。
或许,是时候再去看看了。
时光荏苒,匆匆便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