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冲刷着脖子后的碎发时，那阵敲门声几乎被水声盖住。我关掉花洒，听见徐先永隔着门喊："楼下说热水器压力不稳。
"知道了。"我擦手去拿浴袍，刚碰到挂钩就听见门锁弹开的机械声。
徐先永半个身子己经挤进来，反手锁门的动作快得像排练过。雾气里他右手的袖扣晃着冷光——和上次偷拍的那枚一模一样。[^15]我用毛巾挡住胸口，马桶塞就立在半米外的墙角。
"压力表在厨房。"我往洗手台退，后背贴上冰凉的瓷砖。
他突然笑了："苏姐紧张什么？"视线扫过湿漉漉的地面，"我来修排水管。"
塑料拖鞋在水渍上打滑。我抓住吹风机砸向他小腿时，他终于亮出手机屏幕——老太太往我换掉的维生素瓶里装安眠药的监控视频，正好停在04:27分的特写。
"718水泥今天早上浇筑了。"我把马桶塞横在胸前，"你改的抗压数据会死人的。"
他居然笑出声，左手突然按上我肩膀："D-31涵洞当年死了几个？你爸写的——"呼吸喷在我耳后有股铁锈味，"【测23.5会塌】。"
警报器就在这时响起。楼下的烟雾感应器被早餐的油烟触发，尖锐的蜂鸣穿过门缝。徐先永皱眉掏手机的空档，我抡起马桶塞砸向他的膝盖。
厨房里老太太在骂新来的帮厨。我扣好最后一粒纽扣时，手机震了一下——林默发来的施工日报照片。718批次水泥确实用在了幼儿园基坑，但监测员签名是徐先永代签的。
水龙头一首没关。我在水流声里把监控视频转发到加密相册，发现徐先永截取的片段少了关键两秒——老太太往瓶里加药的镜头前，还有只涂红指甲的手递给她药瓶。
窗外响起车喇叭。苗苗放学的时间到了，她书包里还藏着那份复印的质检报告。我把手机塞进面粉罐，手指碰到藏在里面的折叠刀——那是上周买菜时偷偷买的。
我快速扫视着手机收到的施工日报明细，指节无意识敲击着面粉罐边缘。D-31涵洞今天的检测值显示27.5兆帕——这个数字在我昨天拍到的原件复印件上被蓝色水笔改过。
厨房门外忽然传来拖鞋趿拉声。我迅速按灭屏幕，指尖残留着照片放大的操作痕迹。
"粥好了没？"老太太倚着门框，指甲掐着一块吃剩的桃酥。她今天穿的家居服领口歪着，能看见锁骨处一片淤青——上次徐先永掐她脖子时留下的。
我看着砂锅里咕嘟的气泡："再加把枸杞。"声音比预想的要哑。揭开盖子时蒸汽扑面，能盖住我瞬间泛红的眼眶。
擦干手摸上楼，二楼尽头的儿童房关着门。我敲了三下，间隔规律是当年和女儿的暗号。
门开了一条缝。苗苗手里抱着蓝色小熊，小熊耳朵上缝着的数字718隐约可见。
"小熊要缝一下吗？"我轻声问。小姑娘摇摇头，却突然拉开小熊背后的拉链——棉花里藏着一张化验单复印件，右下角有个红色圆珠笔画的圆圈。
我蹲下来平视她："谁给你的？"
"护士姐姐......"
窗外汽车警报突然响起。苗苗像受惊的兔子般钻回被窝，小熊被她死死抱在胸前。我迅速将那片纸折成小块塞入口袋里的止血贴包装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