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银质刀叉掉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见她的手突然按住胸口,整个人往左侧歪倒。
"药在厨房!"我下意识喊出声,却在转身冲向药柜时猛地刹住——标签边缘的折角不对。上星期刚换的硝酸甘油装在蓝色塑料瓶里,现在摆着的却是棕玻璃瓶。手指捏上去还有冰凉的触感,像是刚从冰箱拿出来。
身后餐桌传来剧烈的打翻汤碗的声音。我抓起药瓶假装倒药,余光看见顾明城推开椅子冲向这边,而林雨柔慢慢抚着自己新做的红色指甲。
"怎么才拿来?"顾明城一把夺过药瓶。他拧盖子的手顿了一下,指节泛白。
老太太的脸色己经发青。我掐着时间冲进卧室,掏出备用手机连上保安室的监控系统。凌晨三点十七分的画面里,徐先永戴着塑胶手套拉开药柜顶层,换药动作熟练得像在医院工作过。
"这不是我的药!"老太太突然嘶吼起来。我手一抖,看见监控录像下方林雨柔的身影正好站在徐先永背后指挥。视频到这里突然跳出"信号中断"的提示。
客厅里爆发争执。
"医疗队说是过敏休克!"顾明城把药瓶砸在地上,"谁会把硝酸甘油和镇定剂混装?"
"也许是苏姐放错了......"林雨柔的红指甲在老太太药盒上敲了几下,"老年人本来就爱......"
顾明城突然抬头看她,眼神让我想起十二年前钢厂事故现场那张脸。
护士站监测仪的警报声隔着门也能听见。老太太己经稳定下来,医生给她换上了自备的药。我坐在走廊长椅上,数着秒等换班。口袋里苗苗的化验单复印件和药瓶照片叠在一起。数字"7180"那个圆圈在灯下反光,像个小小血点。
老太太的眼睛在走廊顶灯下泛起浑浊的黄色。"我起夜喝水。"她盯着我放在键盘上的手,睡衣领口露出的淤青更深了,"你手上什么在闪?"
我把手往围裙里缩了缩:"可能是刚才洗碗戒指刮花了。"膝盖压住了从袜筒滑出来的SD卡。
药味混着风油精的气味忽然浓烈起来。她拄着拐杖往前挪了两步,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抓住我手腕。冰凉松垮的皮肤下,指骨却像钢筋一样硬。
"你在看什么?"她视线下移,正对我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还开着空白文档,但我手心出汗打湿了围裙内侧。
警报在这时救了急。远处传来的救护车鸣笛让我猛地转腕挣脱,撞倒了椅子:"会不会是苗苗又过敏了?"
趁老太太愣神的一瞬间,我把SD卡踢进了书桌下的阴影里。膝盖撞在桌角发出闷响,比预想的还疼。
晨光透过百叶窗时,我端着托盘站在主卧门口。林雨柔昨天折腾到后半夜才回屋,现在应该睡得正沉。
推门看见床头空着的药瓶时,我僵住了——睡前故意放在第三格抽屉的维生素居然出现在梳妆台。瓶盖半开着,少了两颗药。
窗外车库突然传来马达声。我贴着玻璃看下去,徐先永和两名建筑工人在搬一摞文件箱。那种灰蓝色箱子和档案室里装718工地资料的一模一样。
厨房里的电话突然响得尖锐。三声后答录机自动播放——"急诊部来电确认,赵凤兰的血常规显示镇静剂超标..."林雨柔的高跟鞋立刻从隔壁房间跺向走廊。
手指不自觉摸到口袋里的SD卡。药片、视频、工地档案,全都指向718批次。我低头看着自己新长出茧子的掌心纹路:得想办法在明天苗苗查血前见到她的主治医生。
护士站值班的李护士抬眼看了看我的工牌:"探视证登记一下?"
"我是顾太太家的保姆。"我压低声音,"想问问苗苗上次过敏用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