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淀的芦苇长得愈发茂盛,密密匝匝地遮蔽着水面,闷热的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水汽。在鬼不灵村外一座废弃的高塔上,嘎子紧握着燕双鹰赠送的狙击枪,枪身刻着的"淀魂"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远处,几个稻草人靶子立在百米开外的芦苇丛间,随风轻轻摇晃。
"呼吸要稳,就像淀里的水,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暗流。"燕双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腰间别着两把驳壳枪,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自从得知雁翎队面临日军碉堡的威胁,这位神枪手特意从晋西北赶来,要亲自传授狙击绝技。
嘎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脸颊贴上枪托。这把定制狙击枪比普通三八大盖更长更沉,透过瞄准镜,他能清晰看到稻草人胸口的红心靶标。但当他准备扣动扳机时,燕双鹰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等等!你的握枪姿势有问题,后手肘要抵住肋骨,形成稳定的三角支撑。"
在燕双鹰的指导下,嘎子调整姿势,感觉整个身体与狙击枪逐渐融为一体。可当他再次瞄准,却发现稻草人靶子在视野里不停晃动。"心跳太快,"燕双鹰递来一块怀表,"听秒针的声音,把呼吸节奏和它对上。"
接下来的半个月,高塔成了嘎子的战场。每天天不亮,他就抱着枪练习据枪瞄准,常常一趴就是几个小时。汗水顺着脸颊滴在滚烫的枪身上,蚊虫叮咬也浑然不觉。燕双鹰教他计算提前量的方法:"风从东南来,每秒两米,一百米距离,瞄准点要往右偏移两指宽。"还让他观察飞鸟的轨迹,练习预判运动目标。
玉英有时会悄悄爬上高塔,给嘎子送来解渴的荷叶茶。她看着嘎子专注的侧脸,想起曾经那个在芦苇荡里耍小聪明的少年,如今却能为了一个射击姿势反复练习上百遍。有次她忍不住问:"值得这么拼命吗?"嘎子盯着远处的靶心,头也不回地说:"等鬼子的碉堡建起来,我们的兄弟会倒下更多。这枪,我必须练好。"
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日子。燕双鹰在芦苇荡里设置了移动靶——几个绑在木筏上的稻草人顺流而下。嘎子趴在塔顶,锁定其中一个目标。木筏在波浪中起伏,他默默计算着速度和距离,当靶子进入最佳射程时,果断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子弹精准穿透稻草人的"眉心"。
"好!"燕双鹰难得露出笑容,"但别骄傲,实战可比这复杂百倍。"他指着远处县城方向,"龟田的瞭望哨每天会在固定时间巡视,明天,我们就去会会他们。"
第二天深夜,嘎子和燕双鹰潜入县城外围的高粱地。透过瞄准镜,嘎子看到城墙上的探照灯来回扫射,一个戴着钢盔的日军哨兵正百无聊赖地踱步。燕双鹰低声提醒:"等他转身的瞬间,打他后颈。"
当哨兵转过身时,嘎子屏住呼吸,扣动扳机。子弹划破夜空,哨兵的钢盔被掀飞,人向前扑倒在地。但这一枪也惊动了其他日军,探照灯瞬间汇聚过来。燕双鹰迅速架起枪,两秒内连开三枪,三个探照灯应声爆裂。
"撤!"两人在夜色中穿梭,身后枪声大作。嘎子发现,自己的心跳异常平稳,握枪的手也不再颤抖。回到鬼不灵村,他将狙击枪擦拭一新,又在枪柄上刻下一个小小的"1"——这是他狙杀的第一个日军目标。
随着嘎子的狙击技术日益精进,日军碉堡的瞭望哨成了他的活靶子。每当夜幕降临,芦苇荡里总会响起令人胆寒的枪声。龟田看着不断减少的哨兵数量,暴跳如雷:"给我找出那个神枪手!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而在白洋淀的芦苇丛中,嘎子正趴在一处隐蔽的狙击点,瞄准下一个目标。燕双鹰站在不远处,满意地点点头:"现在,你算是真正的狙击手了。但记住,每颗子弹,都要带走该带走的生命。"嘎子握紧枪,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他要用这把枪,为死去的战友们,为白洋淀的百姓们,射出复仇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