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蹦蹦跳跳地冲进家门，手里紧紧抱着冰激凌和一只崭新的泰迪熊玩具。
“妈妈！妈妈！你看，爸爸给我买了冰激凌，还有一只超级可爱的新泰迪熊呢！”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赵敏扶着腰从沙发上起身，七个月的孕肚在睡裙下绷出紧绷的弧线，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又乱花钱。”她的责备裹着浓重的鼻音，目光扫过泰迪熊脖颈处的价签。
398元的数字被我用指甲狠命刮。
我连忙向赵敏投去一个温暖的微笑，试图用温柔化解她的不满。
怀孕后她的嗅觉变得异常敏锐，此刻正翕动着鼻翼，试图从冰淇淋的甜腻中分辨出廉价香精的味道。
我轻轻将手中的豆腐花放在餐桌上。
"城西老字号的木桶豆腐花。"我揭开塑料盖，桂花蜜在瓷碗里凝成琥珀色漩涡。这是赵敏孕吐最严重时唯一能咽下的食物，每次我买回来，她总会吃得津津有味。
朵朵看到豆腐花，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她兴奋地跑过来，拿起勺子就要喂给赵敏吃。
“朵朵乖，妈妈自己来吃。”赵敏笑着摆摆手，“你快去吃你的冰激凌吧，别让它化了。”
说着，她温柔地摸了摸朵朵的小脑袋。
我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温馨的画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一刻，家的温暖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我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锅铲与炒锅碰撞的声音、食材在热油中发出的滋滋声，以及厨房里弥漫的阵阵香气，让整个家显得更加温馨。
"要签生死状吗？"赵敏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洋葱皮。
她倚着门框，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睡裙腰际的线头，那是上周朵朵玩剪刀时划破的。
我关小火，铸铁锅里的红烧肉仍在咕嘟冒泡。
"就是些常规条款。"我转身擦手，围裙带子突然崩断一颗纽扣。
赵敏弯腰去捡，孕肚卡在流理台边缘，后腰的妊娠纹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那是怀朵朵时留下的印记，如今被新生命撑得近乎透明。
"网上说有人摔断了腿......"她攥着纽扣首起身，指甲盖泛起青白。
我将她冰凉的手包在掌心，虎口处的茧子蹭着她指节的细纹："那些是极限运动组的任务。"
赵敏的眉头依然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可是……那些参加节目受伤的消息在网上流传得很广。有人说要想拿到高额奖金，必须拿命来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万一你在节目中遇到意外，我和朵朵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说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心疼地看着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敏敏，节目导播给我看过任务池数据，"我撒谎时瞥见窗台上枯萎的绿萝，叶片上还残留着营养液的蓝色结晶，"85%的日常任务都是亲子互动、家庭采购这种类型。"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我锁骨处划着圈，那是孕期焦虑发作时的习惯动作。
"记得朵朵学走路那次吗？"我突然转移话题，"你在早教中心守了整夜，就为抢购五折的防撞条。"
怀中的躯体稍稍放松，赵敏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轻笑。那夜她手背被挤出的淤青，三周后才完全消退。
"这次的任务奖金足够买下整个早教中心。"我抚过她后腰的妊娠纹，那里的皮肤像被揉皱又展平的绸缎。
赵敏的孕肚突然抽动，二宝的踢踹让睡裙布料绷出突兀的棱角。
“你知道吗？”她开口道，“这几年我们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将往事裁成碎片：“你妈妈从确诊到走不过三个月...我爸的摩托车撞上渣土车时，头盔里还塞着朵朵的满月照...”她的声音被抽油烟机绞碎，"上周产检，我在急救室门口看见..."
我突然吻住她颤抖的嘴唇，咸涩的液体渗进齿缝。
这个吻尝起来像放凉的豆腐花，混着桂花蜜过期的甜腻。
朵朵的瓷勺在身后敲出清脆的节拍，每一声都像在丈量谎言的保质期。
“我明白你的担心。”我轻声说道，“但我会尽力保护好自己。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相信未来会更好。”
她点点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我能看到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但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内心深处依然充满了不安。
“你一定要小心。”她低声说道，“不管能不能拿到奖金，我都只要你平安。”
我重重地点头：“我会没事的。”
朵朵抱着泰迪熊挤进厨房，“爸爸妈妈！豆腐花都快被我吃完了！”
我和赵敏相视一笑，暂时驱散了刚才的愁云。
“小馋猫，给妈妈留一点呀。”我蹲下身平视女儿，刮了刮她的鼻子。
朵朵牵着赵敏的手，“妈妈，你快来吃，可好吃啦。”
我数着橱柜门板上的划痕，每道都是朵朵成长留下的刻度：93厘米处是朵朵偷饼干留下的月牙状刻痕，105厘米的蜂蜜渍像干涸的泪痕。
铸铁锅底的红烧肉凝结成焦褐色似的谎言，黏稠的汁水在月光下蜷缩成陌生的形状。
赵敏唇角的笑涡还盛着糖浆的残光，这个瞬间像极了结婚照里定格的幸福，如果忽略她手背因攥紧汤匙而暴起的青筋。
夜色爬上纱窗时，赵敏在我臂弯沉沉睡去。
她沉睡中的手指仍揪着我的衣角，无名指松动的银戒在布料上勾出细小的线头。
她隆起的腹部，胎动在皮肤下拱起连绵的山脉。
我凝视着天花板的裂纹，那些蜿蜒的纹路渐渐拼凑成免责条款的蝇头小字。
赵敏的呼吸忽然急促，梦中的呜咽像幼猫的抓挠。
她的手无意识地护住孕肚，这个防御性姿势让无名指的银戒深深勒进皮肉。
我轻轻掰开赵敏攥紧的拳头，在她掌心放上那颗崩落的纽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