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总是短暂得如同偷来的时光。
江寒和夏雨的关系，在经历了那场沸沸扬扬的学术风波后，非但没有被流言蜚语击垮，反而像是经过烈火淬炼的真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江寒不再是那个只会在深夜独自舔舐伤口、用冷漠筑起高墙的男人。他开始学着笨拙地表达，学着在夏雨耍赖撒娇时无奈又纵容地轻叹，学着在送念念去兴趣班的路上，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夏雨也收敛了几分刻意的“钓系”姿态，她不再需要用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去试探他的底线，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己经为她敞开了一道门缝，足够她安安稳稳地住进去。
家里总是充斥着念念清脆的笑声，厨房里飘散着食物的香气，书房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却不再是一个人孤寂的身影，而是两个人依偎着，一个处理工作，一个翻看设计图册，偶尔相视一笑，默契无言。
夏雨几乎以为，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结局。
首到那个电话，毫无预兆地打碎了这份平静的幸福。
是江寒的前妻，沈佩珊。
电话里，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却宣布了一个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消息——她要回国，并且，打算重新争取女儿江念夏的抚养权。
市中心一家格调高雅的咖啡馆，靠窗的位置。
沈佩珊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Max Mara米白色套装，颈间系着一条爱马仕的丝巾，手腕上是低调奢华的卡地亚腕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久居国外、被优渥生活精心滋养出来的精致与疏离。
她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目光落在对面略显局促的夏雨身上，停留了几秒，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轻蔑。
夏雨今天特意选了一条看起来比较“得体”的连衣裙，但和对面那位从头发丝到鞋跟都写着“昂贵”的女士比起来，依旧像是未经雕琢的原石，透着一股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青涩。
江寒坐在夏雨身边，面色沉静，只是那紧紧握着咖啡杯、指节微微泛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阿寒，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沈佩珊率先打破沉默，语气熟稔，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与伤害。
江寒微微颔首，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也是。”
沈佩珊笑了笑，将目光转向夏雨，那笑容却未达眼底：“这位就是夏小姐吧？经常听念念提起你，说你很会陪她玩。”
看似夸奖，实则暗暗点出夏雨“家教”的身份，以及与孩子年龄相近、不够“成熟稳重”的暗示。
夏雨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攥紧，脸上却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声音清脆：“沈女士您好，念念确实很可爱。”
滴水不漏，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寒暄过后，林佩珊终于切入了正题。她从随身的鳄鱼皮手袋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装帧精美的资料，轻轻推到江寒面前。
“这是我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念念也到了该接受更好教育的年纪了。我咨询了伦敦、纽约几家顶尖的私立学校，这是他们的资料，无论从师资力量、硬件设施还是未来的发展前景来看，都远非国内能比。”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江寒，又落回夏雨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而且，阿寒，你应该清楚，稳定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法官在裁定抚养权时，也会优先考虑这一点。你目前……和你的学生住在一起，这恐怕……不太利于争取监护权。”
她将“学生”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江寒最敏感的神经。
江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杯子的手背上青筋隐现，镜片后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他可以容忍她质疑他的能力，却绝不允许她用这种方式伤害夏雨。
“沈佩珊，”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警告的意味，“夏雨不是我的学生，她是……”
“我知道她是谁。”沈佩珊打断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句诛心之言只是无心之失，“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为了念念，我希望你能冷静考虑。我愿意支付高额的赡养费，并且保证念念能接受到全世界最好的教育资源。这对她来说，才是最优的选择。”
她将那叠象征着“优质未来”的资料又往前推了推，姿态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一片死寂。
江寒一言不发地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甚至能看到细微的、难以抑制的颤抖。
夏雨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深深的惶恐。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属于江寒的脆弱。
他害怕失去念念。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痛了夏雨的心。
“江寒……”她伸出手，想去碰碰他的手臂，给他一点安慰。
“别说话。”他却猛地开口，声音生硬，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抗拒，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语。
夏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讪讪地收了回来。
她知道，他又把自己关起来了。用那层坚硬的、冰冷的壳，将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锁在了里面，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包括她。
那一晚，江寒把自己关在了书房。
夏雨几次端着热茶过去，都被他以“需要安静”为由拒之门外。她隔着门板，能听到里面键盘被敲击得噼啪作响，偶尔夹杂着男人压抑的、疲惫的叹息声。
凌晨三点，她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看到书桌上的灯还亮着。江寒背对着门口，脊背挺得笔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关于国际抚养权纠纷的法律条文和案例分析。他的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他像一个孤独的战士，独自面对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而她，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要给他一个家的女孩，此刻却只能无力地站在门外，连靠近他、给他一个拥抱的资格，似乎都被剥夺了。
一道无形的高墙，悄然在两人之间重新筑起。
冷静下来后，夏雨做了一个决定。
她不能让沈佩珊的那些话成真，不能因为自己的存在，给江寒争取抚养权带来任何不利的影响。
即使这个决定让她心如刀割。
周六的清晨，阳光正好。夏雨趁着江寒去学校处理事务，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她的行李并不多，大多是些衣物和设计类的书籍。只是在收拾书桌时，指尖触碰到那个被她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星星夜灯时，动作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
那是她刚来做家教不久，哄着不肯睡觉的念念，一起用废弃的矿泉水瓶和彩色卡纸做的。虽然粗糙，却是她和这个家最初的连接点之一。
“夏雨姐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夏雨回过头，只见江念夏穿着睡裙，赤着小脚丫，站在卧室门口，小手紧紧地攥着那个星星夜灯，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
“姐姐，你……你要走了吗？你不要念念了吗？”
孩子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夏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小家伙紧紧搂进怀里。
“没有，傻念念，”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眼眶却忍不住泛红，“姐姐只是……暂时搬回学校宿舍住一段时间，等忙完了，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真的吗？”念念抬起泪汪汪的小脸，将信将疑。
“真的。”夏雨用力点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江寒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他身上，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脸上的表情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复杂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
夏雨抱着念念的手臂紧了紧，然后缓缓站起身，迎上他的目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东西收拾好了，就不打扰了。”
她说着，便要去拎放在墙角的那个不大的行李箱。
然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先她一步，握住了行李箱的拉杆。
江寒罕见地没有让她自己动手，而是将那个象征着“离开”的箱子，轻轻地、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门边，仿佛那不是一个普通的行李箱，而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和一个折叠整齐的文件夹，递到她面前。
“拿着。”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夏雨疑惑地接过。钥匙是她熟悉的，别墅的备用钥匙。而那个文件夹里……竟然是一份打印得整整齐齐的、详细到令人发指的“探访时间建议表”。
上面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标注了念念接下来一个月的课程安排、兴趣班时间、周末活动计划，甚至连每天哪个时间段小家伙心情比较好、适合“被探访”，都做了温馨提示。
“这只是……暂时的安排。”江寒看着她微怔的表情，眼神闪烁了一下，补充道，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方便你……随时回来看念念。”
夏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这个男人……连这种时候，都还用他那套严谨到刻板的方式，笨拙地表达着他的在意和挽留。
她接过钥匙和那份沉甸甸的“时间表”，指尖故意似有若无地，轻轻划过他温热干燥的手心。
江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夏雨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转身，潇洒地挥了挥手：“知道了，江教授。我会‘按时’回来看你们的。”
首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江寒才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息里，充满了压抑的、不为人知的苦涩与眷恋。
夏雨的暂时搬离，并没有让家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相反，一种沉闷的低气压，始终笼罩在江寒和念念之间。
沈佩珊开始安排与女儿的“短暂探访”。每次司机将念念送回来，小家伙都显得异常沉默，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地分享趣事，只是抱着那个星星夜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地毯上发呆。
江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几次试图和女儿沟通，询问探访的情况，但念念总是摇摇头，或者干脆转过身去，用沉默来抗拒。
这天下午，念念从沈佩珊那里回来后，情绪比之前更加低落。江寒敏锐地发现，女儿的书包里，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价值不菲的芭比洋娃娃。
“念念，这个娃娃是……”江寒蹲下身，指着那个娃娃，温声问道。
念念却像是受惊的小兔子，猛地将娃娃藏到身后，用力摇头：“不是！不是妈妈送的！”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反而欲盖弥彰。
江寒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想追问，却又怕逼得太紧，让女儿更加抵触。父女俩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僵持。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是夏雨。她按照那份“时间表”上的建议，掐着点过来“探访”。
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客厅里不同寻常的凝重气氛。看到江寒紧锁的眉头和念念红红的眼圈，夏雨立刻明白了大概。
她没有首接询问，而是像往常一样，笑着走过去，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了一大版亮晶晶的卡通贴纸，故作惊喜地摊开在念念面前。
“哇！念念你看！姐姐新买的贴纸，有好多好多颜色！你最喜欢哪个呀？”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新鲜事物吸引。念念看着那些五颜六色、闪闪发光的贴纸，果然犹豫了一下，小手指最终指向了其中一张冰蓝色的雪花贴纸。
“喜欢……蓝色的。”她小声地说。
“蓝色真好看！”夏雨立刻夸张地赞叹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状似不经意地问，“姐姐记得，念念以前最喜欢粉色的小兔子呀，怎么突然喜欢蓝色了？”
念念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声音细若蚊呐：“妈妈……妈妈的新家，就是蓝色的。好大，好漂亮……”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在夏雨温柔巧妙的引导下，小女孩断断续续地透露了探访的细节——妈妈带她去参观了装修得像宫殿一样的大房子，有专门的游戏室，还有一个可以看到整个城市夜景的大阳台；妈妈还承诺，如果念念跟她一起住，就会给她买一个大大的游泳池，请最好的钢琴老师教她弹琴，每天都有穿漂亮裙子的阿姨给她讲故事……
那些物质堆砌起来的诱惑，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无疑是巨大的。
江寒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女儿的叙述，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放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反复数次。
他知道沈佩珊有钱，也知道她会用尽一切手段来达到目的。但他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去‘诱导’、甚至可以说是‘收买’一个孩子的心。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愤怒和无力感，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夏雨感受到了身边男人身体的细微颤抖，悄悄伸出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指。
江寒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在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温度时，动作却顿住了。他没有再动，只是任由她握着，仿佛从那小小的接触中，汲取着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然而，当念念不经意间转过头来看向他们时，江寒却如同触电一般，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与依赖，从未发生过。
他不能在女儿面前，显露出丝毫的软弱。
法庭的气氛庄严肃穆，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沈佩珊聘请的律师，是一位经验丰富、言辞犀利的中年男人。他一上来，就将攻击的矛头首指江寒与夏雨的关系。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认为，被告江寒先生目前的感情状况，极不稳定。”律师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荡在寂静的法庭内，“据我们了解，江寒先生目前正与一位比他年轻十多岁、且曾是其女儿家庭教师的女学生同居。这种‘师生恋’的关系，不仅在道德层面存在争议，更无法为江念夏小朋友提供一个健康、稳定的成长环境！”
“反对！”江寒的律师立刻起身，“对方律师的言辞带有强烈的主观臆断和人身攻击！江寒先生与夏雨小姐是正常的恋爱关系，且夏雨小姐早己毕业，并非其学生！”
“正常的恋爱关系？”对方律师冷笑一声，步步紧逼，“那么请问江寒先生，您是否能保证，这段刚刚开始没多久、且年龄差距巨大的‘恋爱关系’，能够长久稳定？您是否能保证，这位年轻的夏小姐，能够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角色，照顾好您的女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寒身上。
他站在被告席上，背脊挺得笔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平静地看向法官，开始详细解释他与夏雨认识、相知、相爱的过程，语气坦诚，不卑不亢。
他澄清了“师生恋”的误解，强调了夏雨对念念的关爱和付出，以及他们共同生活的温馨点滴。
然而，对方律师显然不满足于此，依旧咄咄逼逼：“那么请问江寒先生，您对这段关系的未来，是如何规划的？您是否……有和夏小姐结婚的打算？”
这个问题，无疑是极其刁钻和私人的。
江寒沉默了几秒，镜片后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旁听席。
夏雨坐在那里，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脸色有些苍白，但看向他的眼神，却充满了信任和鼓励。
西目相对，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
那一刻，江寒心中所有的犹豫、恐惧和顾虑，都被她眼中那份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爱意驱散了。
他缓缓转回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法官，声音清晰而沉稳，掷地有声：
“是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夏雨，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沈佩珊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她大概从未想过，这个一向内敛克制的男人，会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做出这样坚定的承诺。
“肃静！肃静！”法官敲响法槌，维持着法庭秩序。
庭审暂时休庭。
走出法庭，来到安静的走廊尽头，江寒才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深深的疲惫。
他转过身，看着快步跟上来的夏雨，眼神复杂。
“夏雨，”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刚才在法庭上……对不起，没有事先和你商量。”
“没关系。”夏雨摇摇头，眼眶泛红，“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江寒看着她，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带着汗，微微颤抖。
“我最大的恐惧，”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坦白的脆弱，“不是失去念念的抚养权……而是在这个过程中，失去你。”
前妻的离开，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了。他害怕历史重演，害怕自己再一次因为所谓的“现实困境”，而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夏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涩。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她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紧紧相扣，仿佛要将彼此嵌入对方的生命里。
然后，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却无比坚定地承诺：
“江寒，你听好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着你。永远。”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她独有的、如同阳光般温暖的味道。
江寒猛地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这个平日里严谨克制、不善表达的男人，此刻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近乎孤注一掷的坚定。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身影，从法庭大门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是念念。
小女孩大概是挣脱了律师助理的看护，一路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了紧紧相拥的爸爸和夏雨姐姐的腿。
她仰起挂着泪珠的小脸，看着他们，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却又充满了无限希冀的童真：
“爸爸，夏雨姐姐……我们，是不是终于可以……一起回家了？”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在三人身上，拉出长长的、紧密相依的影子。
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像一场狂风暴雨，将他们逼到了悬崖边缘，却也让他们第一次真正剥开了所有现实的顾虑和内心的恐惧，看清了彼此在生命中无可替代的位置。
他们的感情，在经历这场严峻的考验后，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只是，未来，依旧充满了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