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远脸上堆着假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算计：
“曜儿，这是朝廷规矩。你父亲战死沙场，爵位承袭总要走个过场。”
周显挺着肚子走上前，官袍上的孔雀补子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沈将军，本官奉旨核查宁远侯爵位承袭事宜。按照礼治，需要验明身份！”
灵堂内的白烛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沈昭半边脸隐在阴影中。
她余光瞥见祖母的手在袖中微微发抖，却仍挺首了背脊。
“周大人。”沈昭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父尸骨未寒，妹妹灵柩尚在，您就要来查我的身份？”
周显假意叹气，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沈将军节哀，我听闻将军与小姐是双生子，二人像自己家人都分辨不出的程度！我怀疑这棺中...”
“放肆！”沈老夫人突然厉喝，龙头拐杖重重杵地，“我孙女的尸身也是你能议论的？”
周显被这声呵斥震得后退半步。沈昭趁机上前，身形如松挡在两具棺椁前：
“不知周大人哪里听来这些无稽之谈！若无陛下圣旨就强行开官棺，是有意侮辱我沈家吗？”
这一问如利剑出鞘。周显脸色骤变，额角渗出细汗：“这...本官只是户部...”
“够了！”沈明远突然插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曜儿，周大人也是奉命行事。你只需拿出身份玉牒和沈氏族谱，何必...”
沈昭冷笑打断：“二叔急什么？”她转向周显，
“大人要查可以，但请先出示陛下手谕。宁远侯乃一品军侯，若无圣旨，谁敢擅查？”
周显喉结滚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他确实没有圣旨——这趟差事是受人所托，本想趁着沈家办丧浑水摸鱼。
灵堂内陷入死寂，只听得见蜡烛燃烧的细微声响。
沈昭知道自己在赌，赌周显不敢承认是私自行动，赌他背后之人尚未掌控全局。
果然，周显干笑两声：“沈将军误会了。本官...本官只是例行...”
“周大人！”沈明远突然提高声调，“我侄儿自小在军中长大，性情刚首。不如这样——”
他眼中闪过阴毒的光，“既然大家对曜儿身份有疑，不如开棺验看昭儿尸身。兄妹同源，总能看出血脉关联。”
沈昭瞳孔骤缩。她没想到沈明远竟狠毒至此，要当着祖母的面开亲侄女的棺！
沈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沈明远！你还是人吗？昭儿是你亲侄女！”
“母亲！”沈明远假意哽咽，“儿子也是为沈家着想啊！万一有人冒名顶替...”
“啪！”
一记耳光响彻灵堂。沈老夫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开嬷嬷的搀扶，狠狠扇在沈明远脸上。
“老身还没死呢！”老夫人声音嘶哑却威严，“我儿子孙女的棺椁，谁敢动！”
周显被这变故惊得后退两步。
沈昭趁机扶住摇摇欲坠的祖母，感受到老人单薄的身躯里迸发出的惊人力量。
“周大人。”沈昭声音冷得像冰，
“您也看到了。我祖母年事己高，受不得刺激。若今日有个闪失..."
她故意顿了顿，"您担得起逼死诰命夫人的罪名吗？”
周显脸色发白。沈老夫人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若真出事，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不必改日。”沈昭突然改变策略，“周大人不是要查吗？好，我让你查。”
所有人都愣住了。沈昭缓步走向"沈昭"的棺椁，手指轻抚过冰冷的楠木：
“但有个条件——若开棺后证明我妹妹尸身无误，明日我将会亲自向陛下禀明今日所发生的事！在场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周显喉头滚动，见到沈昭如此坚定，他眼神飘忽不定！开始退缩，
毕竟今日所作所为都是瞒着皇上行事，若真是到殿前对峙，自己必输无疑！
“怎么？”沈昭挑眉，“周大人不敢？”
沈老夫人适时地哭出声来：“我苦命的昭儿啊...”
这一嗓子震得周显连连后退。
大周最重礼法，若真逼得他们当众查验贵女身体，传出去他这官也别想当了。
“下官不敢！”周显慌忙拱手，“只是...”
“只是什么？”沈昭逼近一步，眼中寒光凛冽，
“周大人莫非怀疑这不是我妹妹？那请问，棺中不是我妹妹，又能是谁？”
周显语塞。他确实受人所托来查沈曜身份，但没想到会陷入这种两难境地。
"下官...下官告退。"周显最终败下阵来，灰溜溜地带着随从退出灵堂。
沈明远不甘心地瞪了棺椁一眼，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老夫人一个眼神吓得噤声，只得悻悻离去。
待外人走远，沈昭才长舒一口气，却发现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祖母...”沈昭轻唤。
沈老夫人摇摇头，示意她噤声，然后对灵堂内的下人吩咐：
“都下去吧，老身要单独陪陪儿子和孙女。”
“他们既然起了疑心，若不打消疑虑，定会再次来查验！”沈昭。
“你有何打算！”沈老夫人。
沈昭跪在祖母脚边："孙儿不孝，我准备找一具与我身形相似的女尸，只是这样要先委屈哥哥了！“
“傻孩子。”老夫人抚摸她的发顶，
“你做得对”她忧心忡忡地看向门外，“你二叔不会就此罢休。”
沈昭冷笑：“他当然不会。”她想起周显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但下次，我会让他知道，沈家到底谁做主。”
灵堂外，沈明远追上匆匆离去的周显：“周大人！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定会找出破绽！”
周显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
“沈二爷，此事蹊跷，明面上虽然行不通，你可以暗中调查！如若你说的属实，我会在大人面前美言你几句！”
沈明远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周大人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今晚我就去查看！”
沈明远站在原地，手中核桃转得飞快。他望向沈府高悬的"忠烈传家"匾额，眼中浮现出疯狂的野心。
"沈家的爵位...迟早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