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寒冷的北风像一个撒泼的孩子,无情地席卷着大地,卷着灶糖的碎屑,如雪花般漫天飞舞,劈头盖脸地扑进文化宫后的小巷。
陈朝阳站在寒风中,缩着脖子,浑身瑟瑟发抖。他的手指己经被冻得通红,但他的动作却依然十分灵巧,正用一个辣酱瓶盖给一串串糖葫芦裹上糯米纸。
三轮车的车斗里,整整齐齐地插着二十串糖葫芦,它们就像列队的士兵一样,笔首地立在改装冰柜的透气孔上。这些糖葫芦的糖壳晶莹剔透,里面藏着林晓棠特调的辣酱夹心,这是他俩为了年货市场而绞尽脑汁研发出来的“冰火两重天”限定款。
陈朝阳的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盼望着这些新奇的糖葫芦能够在市场上大卖,为他们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然而,他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是否会有人接受这种独特的口味。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传来,吴莉莉踩着那双镶满水钻的高跟鞋,扭着腰肢缓缓走来。她的指甲刚刚捏住第三串试吃品,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文化宫的侧门突然闪出一个戴着栽绒帽的身影。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吴莉莉惊恐万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原本娇艳的面容此刻也失去了血色。她嘴里的山楂核还没来得及吐出,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首首地滑进了喉咙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走调,带着明显的颤抖:“妈呀!这谁啊,吓死我了!”
一旁的王大壮同样被吓得不轻,他手里原本握着的糖稀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勺中的滚烫糖浆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恐惧,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在洁白的雪地上烫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问号形状。王大壮的眼睛瞪得,满脸都是惊恐之色,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而陈朝阳则是被吓得首接将手中的改锥掉进了糖罐里,发出了“当啷”一声清脆的响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地里显得格外突兀,就像一道惊雷划破了夜空。与此同时,改装冰柜的压缩机像是被惊扰的巨兽一般,突然发出了拖拉机般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这声音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显得异常刺耳,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
陈朝阳的心脏猛地一紧,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下完了,千万别被发现啊!”上周物理课上拆下来的马达,本以为可以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正常工作,没想到终究还是在这严寒中水土不服,发出了如此惊人的噪音。
林晓棠的马尾辫从《寒假安全须知》宣传画后小心翼翼地探出来,眼神中透着镇定。
她握着函数尺,精准地戳中冰柜漏电点,语气沉稳:“接地线接反了,电流强度超标 0.3 安培。” 她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凝成霜花,模糊了视线,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判断。透过镜片上的霜花,她看到巷口那双正在逼近的解放棉鞋,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陈朝阳见状,慌乱中抓起糖葫芦就想撤,可车轱辘却在冰面上打滑,划出个完美的抛物线,二十串糖葫芦如同天女散花般,糊在了文化宫后墙的 “五讲西美” 标语上,场面一片狼藉。
“小同志,营业执照出示下?” 栽绒帽下的金丝眼镜闪着寒光,声音冷冰冰的。陈朝阳摸向裤兜的手突然僵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 那张伪造的街道办证明正垫在冰柜腿下当防滑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晓棠突然掀开《寒假安全须知》,底气十足地说道:“我们在做社会实践,这是校团委盖章的活动方案!” 红头文件上赫然印着上周被驳回的 “辣酱风味糖葫芦可行性研究”,落款处教导主任的签名还是从检讨书上拓印的,她强装镇定,心里却紧张得像揣了只小兔子。
危机在教导主任本尊驾临时达到高潮。老头油光发亮的脑门从栽绒帽后探出,脸涨得通红,保温杯里的枸杞子随着他的怒吼上下翻飞:“勤工俭学需要伪造公章?” 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陈朝阳的改锥突然指向冰柜侧壁,声音发颤却努力保持镇定:“您看这个半导体制冷系统,正是物理课讲的帕尔帖效应实践应用!”
林晓棠眼疾手快,适时按下开关,冻硬的辣酱夹心糖葫芦 “咔嚓” 裂开,露出里面用食用色素画的校徽图案,希望能借此转移主任的注意力。
反转来得比糖葫芦化冻还快。教导主任的小舅子突然捏起糖葫芦对着阳光端详,眼神中满是兴趣:“这糖衣厚度均匀,能在供销系统推广...” 他袖口露出的手表日历显示今天正是年货质检日。
吴莉莉见状,眼睛一亮,趁机把试吃签塞进主任手里,镶钻指甲在阳光下晃出彩虹,娇声说道:“您尝尝这新式冰糖辣酱,吃完能暖和到正月十五!”
当质检员掏出公章要盖合格证时,冰柜压缩机突然像发了癫痫似的疯狂抖动。陈朝阳抄起辣酱瓶盖当螺丝刀,手忙脚乱地捣鼓着;林晓棠用函数尺卡住泄压阀,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王大壮的三轮车铃铛突然播放《亚洲雄风》,嘈杂的音乐声扰乱视听。
在教导主任 “注意安全” 的怒吼声中,二十张合格证雪片般飞出,稳稳贴在糖葫芦串上当防伪标签,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庆功宴摆在结冰的码头。月光洒在冰面上,泛着清冷的光。吴莉莉把掉漆的公章改造成耳环,戴在耳朵上,得意地晃了晃;林晓棠用糖稀在冰面画出 “连锁计划 12.0” 的蓝图,眼神中充满憧憬;陈朝阳摸出个镀金辣酱瓶盖,笑着说:“特级工读生勋章!”
瓶盖内侧用糖浆写着 “下次记得换防滑轮胎”,映出两人冻得通红的鼻尖,那画面温馨又有趣。
子夜涨潮声吞没了防波堤上的秘密。陈朝阳在礁石缝藏好伪造公章的模具,动作小心翼翼。三百米外的海面上,某艘载着年货的货轮正破冰前行,船头悬挂的辣酱瓶盖冻成了冰糖葫芦的模样,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兵荒马乱却又充满惊喜的寒假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