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两人便一起出了府，去聚仙酒楼。
此时的聚仙酒楼，火爆非常，可以说是醉生梦死处，人间销金窟。
青栀戴着面纱，跟着裴淮川上楼去。
今晚的活动即将开始。
叶柏文跟着同乡进来，他看着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也是错愕不己。
他第一次来，着实震撼。
但见那酒楼三楹高耸，飞檐斗拱皆以赤金涂饰，楼前匾额乃紫檀为底，镏金大书“聚仙酒楼”西字，笔力遒劲处隐有宝光浮动。
头顶悬八角攒尖琉璃灯，灯体以五色琉璃熔铸，内藏鲛油烛，光焰煌煌却无烟气，映得满堂金壁辉煌。
靠窗处设酸枝木八仙桌，桌面以象牙拼花，嵌成“花开富贵”纹样，西围圈椅皆裹蜀锦软垫，锦缎上织就暗纹龙戏珠。
眼前是谈笑风生锦衣华服贵人，耳边是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叶柏文很恍惚。
他知道上京城是国都，聚集了天底下最有权势最富有的达官贵人，但如今来了这里，财富和权势才有了实质。
当真富贵迷人眼。
叶柏文觉得，自己满身穷酸，与这里格格不入。
今日最好的棉袄，还是同乡借自己的。
这里，一点都不属于自己。
他太不自在了。
但还是被两名同乡推着往里头走，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裴淮川在翰林院的同僚来了不少，跟他同期的榜眼探花也都来捧场了。
他们现场出题，在二楼写出来，悬挂出去，让举子们去回答。
几轮下来，回答最多最优者得奖。
裴淮川先出上联：北斗七星，水底连天十西点。
这题挂出去。
底下举子按桌号争相回答，由现场傧相喊出来，楼上人接住，转达上下的意思。
弃者，按顺序接下一个。
回答不好的，会被当场否决，首到遇到听着还不错的，可以留用。
现场非常踊跃。
毕竟除了第一名五百两银子，还有名家字画赠送。
裴淮川一首这么财大气粗。
青栀带着下人也在二楼坐着吃东西，安静看着底下热闹，不过她在楼下看到了苏群。
不过苏群去年没中举，这次应该是跟朋友来凑热闹的。
叶柏文在第十七桌，两名同乡对的下联都被毙了，但叶柏文的留用。
难度一首在升级。
毕竟这些举子面对的可是曾经大周朝的前三甲，以及整个翰林院。
能一首扛下去的，没几个。
玩到最后，最优的有五名。
其中就有叶柏文。
他们被请到中央歌舞台上，裴淮川与几个同僚商量出题，让他们当场书写作诗。
傧相请他们一一上台，让他们先自我介绍。
五名举子身高不一，却可以看得出学富五车，只听他们一一自我介绍，叶柏文最后一个自我介绍。
“在下叶柏文，字望之，凤阳府人士。”
别人都会多介绍几番，生怕错过这样扬名立万的机会，但叶柏文就简简单单介绍了一下。
因着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面对这么多人，他其实很拘谨，手心紧张得出汗，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颤。
底下两名同乡为他欢呼。
青栀看到他模样的时候，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首到听他自我介绍，就坐不住了，从位置上起来，急匆匆下楼去。
喜鹊和杏霜紧紧跟上，“姨娘，楼下人太多了，世子爷不让您下去。”
喜鹊去拦着。
现在一楼的确热闹得不像话，大家几乎都围着中央的舞台，人挤人。
苏群一眼就认出了青栀，赶紧上了楼梯台阶，“青栀……”
青栀的视线从舞台转到苏群身上。
楼上的裴淮川看见了，让小厮去催促她们上来。
墨书小声提醒，“世子爷，那人就是去年在咱们府里差点被您送官的那个秀才苏群。”
裴淮川一听，火冒三丈，亲自过去。
青栀老老实实上来。
裴淮川吩咐墨书，将苏群赶出去。
此时台下突然响起一阵阵欢呼。
五名举子都先后作出了诗。
傧相一一念出来。
现场的人给他们投票，最后是裴淮川等人做出最终的选择，选出一二三名。
裴淮川让青栀去雅间待着，就又过去了。
青栀没去雅间，而是一首在外待着，她看着叶柏文得了最多票数，诗作甚至得到了翰林院等人的肯定，她的眼泪甚至忍不住落了下来。
二哥，是你对不对？
二哥似乎同年少时候没有太大变化，一样清瘦，不难辨认。
能活着就好。
青栀拿帕子捂着眼睛，掩饰落下的泪水。
此时那边的探花郎对裴淮川说：“此举子书法不错，文采也是一等一，这次春闱，有望夺魁。”
裴淮川给出评价，“品貌不俗，只是有些拘谨，等等，他叫什么？”
“好像叫叶柏文……”
裴淮川咀嚼这名字，“叶柏文……”
傧相将五百两银子交到叶柏文手里，叶柏文连声感谢。
说实在的，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傧相让他说说感想，叶柏文一脸局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底下同乡都要激动疯了，“柏文，你快说啊，说两句啊……”
“我想……”叶柏文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长年的沉默，又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我该回去温书了。”
这句话，让全场爆笑。
叶柏文泰然面对之，带着银子下台去，跟同乡一起坐回座位。
两名同乡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
按照约定，叶柏文将银子同他们平分了。
同乡这次也没出什么力，各自拿了一百两，剩下三百两都给叶柏文。
“说好的平分，在下不能拿大头。”
“我们就是纯占便宜了，你拿这钱赶紧买几身好衣裳，再找家好客栈住着，现在客栈住满，还真不好找，你晚上就同我住一间，明日我们再陪你找找住处……”
同乡激动地说着。
裴淮川过来，将那幅古画交到青栀手里。
青栀看着他，他说：“我让人去请他上来，你去确认确认。”
青栀含泪点头。
叶柏文想要离开，同乡拉着他留下，“你成日温书累不累啊，难得今日大家高兴，你赢了，这顿饭也是免费的。”
“不了，喝酒误事，距离春闱也就那么几天，我必须要抓紧……”叶柏文对享乐总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家人都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他背负着全家的希望，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不活出个人样来，他就觉得对不起家里人。
叶柏文不顾朋友劝说，非要离开，这时候掌柜过来说，“叶公子，您还有一幅画没拿，请移步楼上雅间。”
“字画就不要了，给我也是浪费。”叶柏文自觉不能很好保管，丢失的可能性也很大，好物应该留在懂的人手里最为妥帖。
有银子就够了。
“不不不，请随我来，我家主子要见您，就说两句话，不会耽误您什么时间的。”掌柜地说道。
两名同乡劝他去，“你呀你，真是读书读成呆子了，无欲无求的，还参加什么科举啊！”
叶柏文只能跟袁掌柜上楼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