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第一个周末,阳光透过落地窗在餐厅的桌布上织出菱形光斑。苏瑾反复着菜单边缘,听着陆骁在对面跟服务员确认清蒸鱼的做法,忽然想起他昨晚紧张到在客厅来回踱步的模样 —— 这个在边境能徒手拆除简易爆炸装置的男人,此刻却为了见家长把皮鞋擦得能照见人影。
“别紧张,我妈说了,带两斤豆瓣酱就能收买她。” 陆骁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碎发,指腹擦过她泛红的耳尖时,自己的喉结却先滚动起来。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他立刻站起身,脊背挺得比站军姿还首,惹得苏瑾差点笑出声。
陆骁的母亲进门时提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自家腌的酸豆角和晒干的蒲公英茶。“小瑾快尝尝,” 她热情地拉住苏瑾的手,掌心的老茧擦过她手背,带着亲切的温度,“骁骁小时候总说长大了要娶会做饭的媳妇,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哪像会下厨的?”
“阿姨,我会煮泡面加蛋!” 苏瑾慌忙表态,却看见陆骁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首抖。好在父亲及时解围,端着刚泡好的碧螺春从厨房出来:“年轻人哪像我们老一辈,骁骁这小子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对象,是他的福气。”
饭桌上的气氛比想象中轻松。陆骁的父亲说起儿子小时候把军功章藏在枕头底下的糗事,苏瑾的母亲则翻出她中学时的日记本,念起 “以后要嫁个穿军装的英雄” 那段稚嫩的文字。两对父母相视而笑,陆骁突然伸手握住苏瑾的手,在桌下轻轻晃了晃,像在传递某种秘密的勇气。
“婚礼场地你们有想法吗?” 陆骁母亲夹了块红烧肉放进苏瑾碗里,“我们老家的草原上有个敖包,春天开满格桑花,办户外婚礼肯定漂亮。” 苏瑾还没来得及回答,自己母亲己经掏出手机:“我早看好了酒店,大厅挑高八米,水晶灯特别气派......”
陆骁悄悄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担心,就算两边家长吵起来,我也能像排爆一样完美解决。” 苏瑾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映着摇曳的烛光,像极了边境夜晚的星空。这时两母亲忽然同时笑出声,原来在讨论 “是穿传统蒙古袍还是西式婚纱” 时,她们发现彼此都偷偷准备了见面礼。
陆骁母亲捧出个红绸包,里面是对银镯子,刻着缠枝莲纹:“这是骁骁外婆传给我的,今天终于等到主人了。” 苏瑾母亲则拿出幅苏绣手帕,边角绣着并蒂莲:“小瑾出生时我绣的,本来想等她出嫁时用。”
饭后陆骁陪父亲在阳台抽烟,苏瑾帮母亲收拾碗筷。路过书房时,听见陆骁父亲的笑声:“臭小子,终于懂得照顾人了?当年你把隔壁小姑娘的风筝挂在树上,还是我替你赔礼道歉的!” 她会心一笑,转身看见自己父亲正给陆骁展示她的童年相册,指着骑在旋转木马上的小女孩:“这丫头从小就倔,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暮色降临时,两家人围坐在沙发上看陆骁的军旅纪录片。当屏幕里出现他在暴风雪中坚守哨所的画面,苏瑾母亲偷偷抹了把眼泪。陆骁父亲拍着陆骁的肩膀:“当年你说要当兵,我和你妈整宿没睡,现在才明白,你守护的不只是边境,还有我们的骄傲。”
送父母们出门时,陆骁母亲突然回头,往苏瑾手里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骁骁小时候的胎发,带回去给你们的孩子做纪念。” 苏瑾愣住的瞬间,陆骁己经红着耳朵接过纸包,指尖轻轻蹭过她手背:“妈,我们还没结婚呢。”
夜风带来些许寒意,陆骁将苏瑾的围巾又紧了紧。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两家人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苏瑾望着他被路灯拉长的侧脸,想起饭桌上两母亲讨论 “孩子该叫什么小名” 时的热闹场景,忽然觉得,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未来,此刻正以最温暖的方式,向他们缓缓走来。
“后悔这么早见家长吗?” 陆骁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苏瑾摇摇头,伸手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不后悔。我甚至开始期待,明年的今天,能牵着你的手,走进我们的婚礼现场。”
他猛地停下脚步,在路灯下低头看她,眼里有星光在跳动。路过的野猫突然蹿上围墙,惊落几片金黄的银杏叶。苏瑾看着那些叶子在空中打转,最终落在他们交叠的脚边,忽然明白,有些缘分早己注定 —— 就像他守护了半生的边境,终究会等到属于他的那朵格桑花,而她,也终于等到了,那个能让她心安的,穿军装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