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林知夏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躲, ???前世被陈文彬推倒,腹中孩子化为血水的剧痛,瞬间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
这一刻,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不!她不能躲!如果躲开,陆时远这一下摔在地上,他那条本就重伤的腿,后果不堪设想!
电光火石间,林知夏咬紧牙关,非但没躲,反而往前跨了一小步,伸出胳膊,用自己瘦弱的身体硬生生地接住了陆时远倒下来的高大身躯!
“唔——!”
巨大的冲击力让林知夏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土墙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像错位了似的,眼前一阵发黑。
男人的身体又沉又重,带着灼人的热度结结实实压在她身上,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药味,还有一股……让她脸颊发烫的成年男性气息。胳膊被他坚硬的胸膛硌得生疼,脸颊紧贴在他粗糙干净的旧军装上,连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都能感受到。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她的心尖儿上。
林知夏的脸颊瞬间红了个透,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她竟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如此亲密地……抱住了?!虽然情况特殊,但这毕竟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和男人有这么近的肢体接触!
“时远!”“三弟!”
张春梅和陆时安的惊呼声同时响起,两人忙冲上来,想扶陆时远。
陆时远似乎也回过神,低低喘了口气,沙哑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懊恼:“我没事。”他试图撑起身体,可受伤的右腿使不上力,撞击带来的剧痛让他额头冷汗冒得更凶了。
林知夏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微颤。
“你别动!”林知夏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焦急,“你腿伤着呢!万一再伤到怎么办?!”她顾不上自己难受,顾不上男女界限,双手下意识环住了陆时远腰身,努力用瘦弱肩膀支撑住他,不让他再下滑。她的动作笨拙生涩,但那份担忧和急切,传给了在场每个人。
陆时远身体微僵。他感觉到怀里这姑娘瘦得硌人,却异常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那香味很淡,却像小手,轻拨着他沉寂的心弦。他活了二十五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触碰,尤其是,来自他名义上的妻子。一种陌生而酥麻的感觉,从相贴处迅速蔓延全身。陆时远的耳根,不受控制地红了。
张春梅和陆时安也是一愣。没想到这瘦弱文静的林知夏这么有劲儿,也没想到她这么“大胆”。这年代,男女授受不亲深入骨髓,这样搂抱几乎是惊世骇俗。
“咳咳……那个……知夏妹子,你先松开,我们把时远扶起来。”陆时安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
林知夏这才如梦初醒,脸颊“腾”地烧红,连忙松手,有些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看陆时远。
陆时远被陆时安和另一个小伙子搀扶着,重新坐回了轮椅上。
婚礼仪式因这个意外,草草收场。
所谓的“洞房”,就是陆家东边那间不起眼的偏房。屋里只有一张木板搭的简陋土炕,上面铺了薄薄的稻草和旧芦苇席。墙角放着林知夏带来的木箱,是她全部嫁妆。
屋里没有桌子,炕沿旁只有个掉了漆的小凳,上面摆着盏昏黄的煤油灯。
油灯光忽明忽暗,映着陆时远沉默的侧脸,也照亮了林知夏的紧张。
送走了陆时安他们,张春梅在门口叮嘱几句,便也离开了。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将屋里屋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空气中,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和煤油灯燃烧的细微滋滋声。
尴尬。无言的尴尬,迅速弥漫狭小空间。
林知夏紧张地绞着衣角,垂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两世为人,面对这种特殊的新婚独处,还是第一次,何况对方是个她不了解,甚至带着几分“危险”的男人。
“你……先坐。”
最终,还是陆时远打破沉默。声音沙哑低沉,听不出情绪。
林知夏抬起头,看到他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灯下显得幽深难测。心跳又是一阵狂跳。
“啊……好。”她慌乱应了声,走到炕沿边坐下,规规矩矩搁好双手,像等着训话的小学生。
陆时远看着她这紧张样,眉毛微蹙了蹙。不喜欢这气氛。
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语气平静:“今天……谢谢你。”要不是她,他那腿恐怕又要遭罪。这是他受伤以来,第一次对女人说谢谢。
林知夏一愣,随即有些不自然:“没……没什么。应该的。”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他,“你的腿……没事吧?”
“老毛病了。”陆时远淡淡的,语气没波澜,像说无关的事。
林知夏看着他受伤的腿,心中复杂。她知道对一个军人,失去腿意味着什么。跌落云端的绝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屋子再次沉默。林知夏知道,今晚有些话必须说明白。不能像前世那样稀里糊涂葬送一生。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轻声开口:“陆……陆大哥。”还是不习惯首接喊名字。
陆时远抬眸看她,眼神询问。
“我知道,咱们这亲事,有些……急。”林知夏斟酌语句,尽量平和,“我俩素不相识,谈不上感情。我嫁过来,不是图你什么,只是想……找个安身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陆时远静静听着,没打断,深邃的眸子也没情绪。
林知夏继续:“所以,我希望……咱们以后能相敬如宾。”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咱们……能分开睡吗?”
说完,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看他反应。这年代,新婚夜提分开睡,简首惊世骇俗!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勃然大怒,像传闻那样把她赶出去。
但她必须说!这是底线!她不想在没感情下,和陌生男人同床共枕!
空气仿佛凝固。煤油灯火苗跳跃,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陆时远脸上没表情,可林知夏敏锐察觉,那幽深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过了会儿,就在林知夏以为他要发火时,陆时远缓缓开口,沙哑的声音,带着出乎意料的……平静。
“可以。”
简简单单俩字,让林知夏如闻天籁!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你说啥?”
“我说,可以。”陆时远重复,语气平静,“炕小,睡俩人确实不方便。我在地上打地铺就行。”说着,操纵轮椅想去墙角拿铺盖。
林知夏反应过来,站起:“不不不!陆大哥,你腿不方便,怎么睡地上?还是你睡炕上,我……我在地上打地铺就好。”地上冷湿,他个伤患怎么能睡地上?
陆时远动作一顿,抬眸看她,眼神探究:“你不怕?”
“怕啥?”林知夏反问。
“不怕我……半夜对你做什么?”陆时远声音轻,却像羽毛拂过林知夏心尖,让脸颊又烧起来。这个男人!怎么能用这么平静语气说这么……引人遐想的话?!
“我……我相信陆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林知夏强迫自己镇定,迎他目光,坚定道,“而且,我说过,咱们相敬如宾。”
陆时远深深看她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最终,他没坚持,淡淡道:“随你。”
林知夏心中一松。知道第一关过了。
她没立刻去铺地铺,而是再次开口,语气更郑重:“陆大哥,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陆时远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我知道,现在家里条件不好。”林知夏斟酌着,“我嫁过来,不想白吃白喝。我手里还有点以前攒的钱,不多,但能买些油盐。以后,家里的开销,我想……咱们能明算账吗?”
“明算账?”陆时远微挑眉,似乎对这词意外。这年代,嫁出去就属夫家,钱财都归夫家管,提明算账挑战传统。
“是的,明算账。”林知夏迎他目光,不退缩,“我的钱,我自己管。家里开销,咱们一起。如果以后能赚到钱……也,”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希望能有我一份。”她知道这要求过分,但必须争取!不想再像前世,付出一切,最后人财两空!
陆时远沉默了。幽暗灯光下,侧脸冷硬,看不出情绪。林知夏心再次揪紧。分床睡,他可能因身体和她意愿同意。但明算账,涉及经济和男人尊严,他会同意?
就在林知夏以为他要拒绝时,陆时远突然开口,平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以。”
又是个“可以”!林知夏不敢相信耳朵!愕然看他,这男人!竟同意得这么干脆?!完全超出预料!
她原本想费口舌,甚至大吵一架!
“你的钱,你自己收着。”陆时远看她,眼神深邃,“家里开销,以后再说。至于赚了钱……”他顿了顿,嘴角勾起极其微弱弧度,“你有本事赚到,自然有你一份。”
林知夏的心狠狠颤动!从话里,听到的不是施舍,是平等的尊重!这个男人!和传闻完全不一样!他不暴躁,不凶狠,反而理智开明得可怕!
这一刻,林知夏对陆时远认知颠覆!她突然觉得,选择嫁他,或许不止为逃避陈文彬,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谢谢你,陆大哥。”林知夏由衷道,带着释然轻松。
“不用。”陆时远淡淡应了声,不再说话,静静看窗外夜色。
林知夏看他侧脸,百感交集。她知道,今晚后,她虽名义夫妻,至少争取了喘息空间,和最基本的人格尊重。这比什么都重要。
夜,深了。林知夏从木箱拿旧衣服,地上简单铺铺,算她的“床”。
她和衣躺下,听着隔壁土炕上呼吸声,心中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