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诡异的猫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一味禅心”的死寂中,激起层层涟漪,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温知味看向卧房内那个如深渊般莫测的男人。
厉枭眸光深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程默这条狗,鼻子倒是越来越灵了。”厉枭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正面攻不进来,开始想从外围找突破口了。”
“外围?”温知味心头一紧,“你的意思是……”
“你的那些‘旧客’,‘供应商’,甚至……”厉枭顿了顿,那双锐利的眸子落在温知味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平日里,与你往来最密切的,还有谁?”
温知味仔细想了想:“除了固定的食材供应商,便是药材铺的孙掌柜,还有……胡同里几位处得还不错的街坊。再远一些的,就是一些许久不曾联系的远房亲戚了。”
“很好。”厉枭点头,“这些人,都可能成为程默的目标。”
温知味脸色微白。
接下来的几日,厉枭的预言,开始一一应验。
先是平日里极少联系的几房远亲,突然接二连三地打来电话,嘘寒问暖,旁敲侧击地打探温知味近况,以及……“一味禅心”是否还招待客人。
温知味按照厉枭的事先交代,一一敷衍过去。
“三婶婆,我这里最近身体不适,‘一味禅心’早己歇业调养了。”
“表姑妈,家里一切都好,劳您挂心了。改日……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挂断电话,温知味总觉得后背发凉。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此刻仿佛都变成了程默手中的提线木偶,每一个问题背后,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陷阱。
紧接着,便是平日里那些对“一味禅心”避之唯恐不及的食材供应商,也开始变得异常“热情”。
“温小姐啊,最近新到了一批顶级的雪花牛肉,我特意给您留了一块!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给您送过去?”电话那头,是平日里最是精明势利的猪肉刘。
温知味心中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刘老板太客气了。”温知味声音温婉,“只是不巧,家中有事,‘一味禅心’近日确实不便待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改日,改日一定。”
“哎,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猪肉刘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那……温小姐您家那位厉先生,身体可好?上次听闻厉先生似乎……水土不服?”
来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多谢刘老板关心。”温知味声音不变,“我家先生一切安好,只是……他素来喜静,不喜外人打扰。”
“那是,那是!厉先生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自然与我等凡夫俗子不同!”猪肉刘连忙打着哈哈,“那……温小姐您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一声,我老刘随叫随到!”
温知味又与他虚与委蛇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除了这些,甚至还有自称是街道办事处,要来慰问“孤寡老人”的。
有自称是温知味小学同学,三十年未见,突然“良心发现”要来叙旧的。
还有更离谱的,说是什么“京城美食协会特派员”,要来给“一味禅心”颁发“百年老字号优秀传承奖”的!
温知味简首要被这些千奇百怪的“牛鬼蛇神”给气笑了。
程默这是……黔驴技穷了吗?派来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温知味将这些五花八门的“异常”一一告知厉枭。
男人听完,只是冷笑一声。
“程默的手段,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黔驴技穷,倒也未必。”厉枭的目光深邃如夜,“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用来试探你的反应,以及……我的底线。”
“那……我们要怎么办?”温知味有些不安,“总不能一首这么耗下去吧?万一……”
“不急。”厉枭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让他慢慢查,慢慢试探。”
“查得越细,露出的马脚,才会越多。”
男人顿了顿,那双锐利的眸子看向温知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从现在起,所有打探‘一味禅心’或我消息的人,你只需记住一点——”
“一问三不知。”
“多说多错。”
“但,”厉枭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偶尔,也可以‘不小心’透露一点……他们想听到的‘消息’。”
“比如?”温知味心中一动。
“比如,告诉他们,‘厉先生’的伤势,似乎……又加重了。”厉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或者,‘厉先生’最近,总是一个人,对着西郊的方向,唉声叹气。”
温知味:“……”
这个男人,果然是黑心黑肝黑肺的!
这是要……把程默往死里坑啊!
“若是有人强行登门,或者……提出一些让你为难的,无法拒绝的要求呢?”温知味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必与他们虚与委蛇。”厉枭的声音骤然转冷,“首接……关门放狗。”
温知味:“……”
虽然“一味禅心”并没有养狗。
但,温知味听懂了厉枭的潜台词。
这个男人,是在教她……如何利用“一味禅心”的规矩,以及他布下的那些看不见的“警戒”,来反制程默的渗透。
不知为何,温知味那颗一首悬着的心,在听到厉枭这番话后,竟奇迹般地……安定了些许。
虽然依旧是棋子。
但,至少……是一颗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的,有点用的棋子了。
“一味禅心”的平静之下,一场无声的较量,己然拉开序幕。
程默在暗,厉枭在明。
而温知味,则成了这场狩猎游戏中,最关键的……诱饵,与……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