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枭那番关于“生存法则”与“背叛”的冰冷剖白,像一把最锋利的楔子,狠狠楔入了温知味的心。
自那日之后,厉枭依旧是那个喜怒无常、掌控一切的“阎王”。
但,温知味敏锐地察觉到,男人对自己,……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
她每日送去的药膳汤药,厉枭依旧会让她“试毒”。
只是,男人那双锐利的眸子,在盯着她咽下第一口时,那种纯粹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审视,……少了一些。
某个深夜,温知味被窗外凄厉的风声惊醒,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梦呓。
隔壁床榻上,那个本应早己熟睡的男人,竟破天荒地,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一声冰冷的呵斥。
房间内,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一只骨节分明、却带着一丝药草清香的冰凉大手,突然从黑暗中伸了过来,将一杯温热的水,塞进了温知味的手心。
然后,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整个过程,男人没有说一个字。
温知味握着那杯尚有余温的水,在黑暗中,久久无眠。
开始带着一种更加复杂的心情,去观察这个男人。
她发现,这个男人,并非时时刻刻都像一柄出鞘的利刃,充满了攻击性与危险。
偶尔,在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时,温知味会看到,厉枭独自一人,负手立于窗前,那挺拔的背影,在晨曦中,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孤独与萧索。
在温知味为他换药,处理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时,男人那的眸子里,也会闪过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厌倦?
这个男人,究竟背负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去?
他那颗看似早己被冰封的心,是否……也曾有过温度?
温知味不敢问。
这种微妙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平静”,在某个风声鹤唳的夜晚,被彻底打破。
“外面,有动静。”
深夜,厉枭突然从床榻上坐起,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警惕。
温知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是什么?”
“不知道。”厉枭的目光穿透黑暗,落在窗外那片漆黑的院落,“但,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人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今晚,你睡里面。”
厉枭指了指床榻最靠墙的那一侧。
温知味一愣。
“我……”
“别废话!”厉枭的语气不容置喙,“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温知味不敢再有任何迟疑,连忙从冰冷的地铺上爬起来,蜷缩在床榻最里面,紧紧靠着冰冷的墙壁。
整个夜晚,温知味都睁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那个男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浑身肌肉紧绷,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窗外,也确实如厉枭所言,不时传来一些极其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响。
是程默的人?
还是……沈亦舟派来的,新的杀手?
温知味不知道。
今夜,她和这个男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唇亡齿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首到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窗外那些诡异的声响,才渐渐平息下去。
厉枭紧绷了一夜的身体,也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懈。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重新躺了下去。
温知味看着那张苍白憔悴的侧脸,以及他眼底浓重的青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极其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那不再是单纯的恐惧与抗拒。
这个男人,他并非只有凶残与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