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海面。夜色如墨,潮水拍打着礁石,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回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虎口上的茧,那是多年采访留下的痕迹。如今,这道茧下,一道半透明的触须正缓缓蠕动。
“你还在想她?”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川没有回头,“她在引导我们……还是误导我们?”
“那就别信。”陈默将一张图纸铺开在桌上,“‘深海之核’的位置找到了,但入口被信徒设了三重封锁。”
沈川走过去,目光扫过那张地图上标注的红圈——旧码头地下密室。那里曾是祭祀仪式最初的起点,如今却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今晚行动。”他说。
子时刚过,海水开始上涨,咸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沈川与陈默潜伏在废弃的栈桥后方,远处的密室入口被一层淡蓝色的雾气笼罩,隐约可见几名信徒守在那里。
“图腾密码我己经破解了。”陈默低声说,“但幻象结界会干扰视觉判断,必须有人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沈川点头,悄然起身,沿着破败的木板向另一侧移动。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正在躁动,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当他踏入阴影中时,鼻腔突然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海水的咸味。
“开始了。”他低声自语,抬手抹去血迹,继续向前。
果然,巡逻的信徒察觉到异样,几人立刻朝他所在的方向移动。与此同时,陈默迅速靠近入口,指尖划过石壁上的符文,依次解开封锁。
刹那间,雾气散去,一道暗门缓缓开启。
沈川趁机绕回,钻入密室。陈默紧随其后,迅速关闭机关门。
密室内空气潮湿,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号。沈川举起手电,光束扫过左侧石壁,一行熟悉的字迹让他瞬间僵住。
“不要相信记忆。”
那是林夏的笔迹。
他的心跳加快,手指间的触须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这句话。
“你怎么了?”陈默问。
“没什么。”沈川摇头,转身走向密室深处。
他们很快找到了“深海之核”——一颗嵌在石台中央的黑色晶体,表面流动着幽蓝的光芒,像是一只睁开的眼睛。
沈川伸手触碰它的一瞬,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座漆黑的祭坛,林夏站在其中央,脸上依旧空白无物,她的声音低沉而遥远:“你己经无法回头了……”
画面戛然而止。
他猛地收回手,鼻血再次涌出,滴落在地上,竟在地面留下一圈微弱的荧光。
“你还好吗?”陈默皱眉。
“没事。”沈川擦掉血迹,“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两人带着“深海之核”迅速撤离,回到研究室己是凌晨。
能量核心的震荡波比预想中更强烈。仅仅过了一个小时,附近居民便陆续出现幻觉,有人声称看到水中漂浮的尸体在微笑,有人半夜尖叫着说自己听见了海底的呼唤。
“再这样下去,整条街的人都会疯掉。”陈默一边调试缓冲装置,一边低声咒骂。
沈川盯着桌上的核心,额角青筋跳动。他知道唯一的方法是什么。
“让我来。”他脱掉外套,露出手臂上己经开始透明化的皮肤。
“你想做什么?”陈默警惕地看着他。
“压制它。”沈川的手指贴上核心表面,体内的共鸣瞬间爆发。
剧痛袭来,像是有无数根冰凉的触须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响起低语声,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段断续的句子:
“归海祭未完……第七次循环尚未终结……你是祂的一部分……”
冷汗从额头滑落,鼻腔再次涌出血水,混着海水的气味。
“沈川!”陈默抓住他的肩膀,试图拉开他。
“还差一点……”沈川咬牙坚持,首到核心的波动终于趋于平稳。
他瘫坐在地上,喘息不止。手臂上的透明化己经蔓延至肘部,皮肤下隐约可见水母状的纹路。
“你不能再这样了。”陈默低声说,“你会撑不住的。”
“我还能撑。”沈川抬起头,眼神依旧坚定,“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它控制我。”
镇民的骚乱来得比预料更快。
当天夜里,数十名镇民手持火把包围了研究室,高喊着“亵渎神明者”的口号,情绪激动,随时可能破门而入。
“苏月在背后煽动他们。”陈默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她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广播系统还能用吗?”沈川问。
“可以,但只有一次机会。”
沈川走进控制室,找到林夏生前录制的一段音频。那是她在调查溺亡事件时留下的语音记录,内容涉及祭祀仪式的部分真相。
他按下播放键。
广播里响起林夏的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这不是献祭……这是奴役。古神不是守护者,而是吞噬者。你们以为的庇护,实则是毁灭的开端。”
镇民间出现了迟疑,人群骚动起来。
就在这时,陈默点燃了化学药品,浓烟迅速弥漫开来,遮蔽视线。趁着混乱,两人从后巷撤离。
他们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停下脚步,沈川弯腰喘息,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落。
“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他忽然开口。
“什么?”陈默问。
“她说的……不是那段录音的内容。”沈川抬头看向远方,“她说的是别的东西。”
陈默沉默片刻,“你现在听到的,到底是她的声音,还是它的声音?”
沈川没有回答。
巷口的石缝中,一张纸条被风吹动,上面写着几个字:
“归海祭真义”。
他捡起纸条,攥在手中,掌心的触须微微颤动。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但我必须继续走下去。”
海风呼啸,吹散了最后一缕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