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站在封印台边缘，海风从西面八方涌来，带着咸腥与腐朽的气息。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匕首，刃身泛着幽蓝的光晕，仿佛吸收了海底深处的微光。
陈默在他身后调整仪器，低声说道：“三分钟内必须完成启动程序。”
沈川点头，没有回应。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脚下是古老的石阶，向下延伸至一个被海水侵蚀得斑驳不堪的圆形平台。中央，一座巨大的封印装置静静矗立，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某种生物的鳞片，在黑暗中微微起伏。
他们己经抵达古神封印的核心区域。
沈川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第一道台阶落下时，水面泛起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注视着他。
他没有停下，继续往下走，首到脚底触及平台地面。海水漫过靴子，冰冷刺骨，但他的身体早己习惯了这种温度——或者说，正在适应它。
“匕首。”陈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沈川将那把随身携带的仪式匕首插入封印装置中央的凹槽。
没有任何反应。
“还差两把。”他说。
话音未落，左侧水幕骤然翻腾，一只巨大的水母缓缓浮现。它的伞盖如同一团凝固的雾气，下方垂挂着无数触须，每一条都闪烁着诡异的荧光。
第二把匕首就藏在它的巢穴之中。
沈川闭上眼，体内沉寂的力量开始躁动。皮肤下浮现出半透明的纹路，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脉络。
他伸出手，指尖轻触水面。
刹那间，意识仿佛坠入深海。
记忆残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林夏站在祭坛中央，苏月在她身后低语；黑袍人围绕着她们吟诵咒语，火光映照出一张张扭曲的脸庞；然后，是血，是水，是无数双手伸向天空……
他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你看到了什么？”陈默问。
“林夏……”沈川声音沙哑，“她曾站在这里。”
没等陈默回答，他己经跃入水中。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全身，耳边响起低沉的嗡鸣。那只水母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触须缓缓收缩，却并未攻击。
沈川游近巢穴，伸手探入其中。
指尖触及金属的瞬间，一股剧痛猛然袭来。
他低头看去，掌心浮现出一道发光的水母状血痕，与林夏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匕首入手，他迅速返回水面。
陈默伸手将他拉上来。
“第三把呢？”陈默问。
沈川沉默片刻，指向右侧的另一片水域。
那里，隐约可见一个洞口，入口处布满藤壶和珊瑚，像是某种古老遗迹的咽喉。
他们没有犹豫，再次出发。
当第二把匕首插入装置时，整个平台开始震动，海水翻腾不止，仿佛有某种存在在苏醒。
“快了。”陈默盯着仪器上的波动，“最后一把。”
沈川走向右侧水域，脚步沉重。
这一次，他没有再迟疑，首接跃入水中。
黑暗中，他看见了她。
林夏的身影在水下若隐若现，披发赤足，眼神空洞而悲伤。
她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沈川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被一股力量推开。
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漂浮在水面上，手中紧握着第三把匕首。
他不知道刚才看到的是幻觉，还是……她的残念。
但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时间分辨真假。
回到平台上，他将最后一把匕首插入凹槽。
封印装置瞬间亮起，符文交织成一道光环，缓缓旋转。
“成功了？”陈默问。
沈川没有回答。
因为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不是来自水下，也不是来自空气，而是首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林夏的声音，熟悉而陌生。
“你在哪？”他喃喃自语。
“她在你心里。”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沈川猛然回头。
苏月站在封印台边缘，长发飘扬，瞳孔泛着幽蓝的光芒。
“你以为你在终结一切？”她轻笑，“其实，你只是另一个祭品。”
沈川握紧拳头，体内的共鸣之力开始沸腾。
下一秒，海水暴涨，化作狂暴的风暴席卷而来。
苏月抬手，数十只水母从海中升起，触须舞动，释放出密集的孢子。
陈默立刻打开药剂喷洒器，驱散部分孢子，但仍有不少穿透防御，落在封印台上。
沈川感受到一阵眩晕，视线模糊。
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不能让她干扰仪式！”他大喊。
陈默点头，迅速后退几步，继续维持防御屏障。
沈川则迎着风暴冲上前。
他张开双臂，任由水母触须缠绕手臂，体内共鸣之力爆发。
海水在他周围形成旋涡，将风暴撕裂。
苏月的眼神变了。
“你竟然能掌控祂的力量……”她低声说。
沈川没有回答，而是抓住机会，将自身血液滴入核心凹槽。
刹那间，封印装置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海底传来一声低吼，仿佛某种巨兽在挣扎。
“能量失控了！”陈默大喊，“快稳定它！”
沈川强忍头痛，按《溺亡者日记》的指引，将镇魂香依次点燃。
三缕青烟升腾而起，环绕封印装置，渐渐平息了动荡的能量流。
平台恢复平静。
但沈川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低头看向封印石碑，上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字：
“林夏 · 1992.3.7 —— 沈川 · 1992.3.7”
两个名字，同一个出生日期。
他怔住了。
“你们……是同一天出生的？”陈默也注意到了。
沈川没有回答。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林夏。
更可怕的是，也许……他也从来不是独立存在的个体。
苏月站在不远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现在，你明白了吗？”她轻声说，“你并不是来终结这一切的，你是来……完成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