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回响在沈川耳中久久不散，那声音仿佛从记忆深处浮起，又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正借着林夏的名义低语。
“沈川……你还记得我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口幽深的古井。陈默站在他身后，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井壁，那些锈迹斑斑的锁链仍在微微晃动，仿佛刚有东西挣脱了束缚。
黏液还在甬道尽头蠕动，发出令人作呕的咕噜声，像是一团活着的、贪婪的胃囊。
“别听它说话。”陈默低声说，“那是认知侵蚀，它在模仿她。”
沈川缓缓点头，掌心的钥匙依旧滚烫，表面水母纹路泛着微弱荧光，如同呼吸般一明一暗。
他们转身走向通道尽头，脚步踩在湿滑的石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水腥味和腐败气息。
黏液追不上他们了，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
走出甬道后，眼前豁然开朗——一间半塌的石室静静伫立，墙壁上刻满了符文，中央是一座残破的祭坛，上面镶嵌着一块圆形凹槽，形状与钥匙完全吻合。
“第三把钥匙？”陈默皱眉。
“不是。”沈川摇头，瞳孔中的幽蓝光芒一闪而逝，“这是封印装置，钥匙是用来关闭归海之门的。”
他将第二把钥匙插入凹槽，金属相触时发出沉闷的咔哒声，整座石室随即震颤起来，墙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宛如活物般游走。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
“看来是通往下一个地点。”陈默擦了擦额头冷汗，“你还能走吗？”
沈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下的荧光脉络更加明显，指尖甚至出现了半透明的触须状突起，像是某种海洋生物正在从他的身体里苏醒。
“能。”他咬牙道，“只要还没变成怪物，我就得继续前进。”
两人顺着阶梯往下，空气愈发潮湿冰冷，耳边开始响起细微的低语，像是有人在水中呢喃古老咒语。
石阶尽头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侧墙壁上嵌着发光的贝壳，散发出诡异的青蓝色光芒。地面上布满干涸的黏液痕迹，还有一些破碎的骨片。
“这里以前来过人。”陈默捡起一块带齿痕的头骨，“而且不止一个。”
沈川没有回应，他的诅咒共鸣在剧烈震动，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对他发出警告。
他们穿过走廊，来到一间空旷的大厅，西面墙上各有一幅壁画，描绘着三把钥匙如何封印归海之门的过程。
“看这个。”陈默指向其中一幅壁画，“这三人手里拿着钥匙，但他们的眼睛……全是蓝色的。”
沈川凑近细看，果然发现画中人物的眼眶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幽蓝光泽，就像苏月那样。
“他们不是人类了。”他低声说，“他们成了古神的容器。”
“所以林夏……”陈默语气凝重，“她的身份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沈川没有说话，他盯着画面中那个女人的脸，那分明就是林夏的模样，但她的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属于她的冷漠与狂热。
“她在引导我。”沈川忽然开口，“从一开始，她就在引导我来这里。”
“你是说……她其实没死？”陈默惊讶。
“我不知道。”沈川的手指轻轻抚过壁画，“但我知道一件事——她留下的线索，不只是为了让我找到真相。”
话音未落，天花板突然落下几块碎石，紧接着，地面也开始轻微震动。
“糟了！”陈默猛地抬头，“结构不稳定！”
沈川迅速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大厅中央的一块石板上，上面刻着一个巨大的水母图腾，中心有个凹陷，似乎是某种机关。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去，刹那间，整个大厅响起低沉的轰鸣，一面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
“快进去！”他拉着陈默冲了进去。
墙壁在他们身后合拢，震动也随之停止。
密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前方隐约透出一丝光亮。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脚下的石砖渐渐变得，空气中也多了几分咸腥。
“我们在往地下更深的地方走。”陈默低声说，“如果我没猜错，这条通道应该通向海底。”
沈川没有回应，他的鼻腔再次渗出血色海水，皮肤上的触须状突起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微微蠕动。
“你的状态不对。”陈默紧张地看着他，“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异化。”
“我知道。”沈川的声音沙哑，“但我必须撑到最后一刻。”
他们终于走到通道尽头，眼前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刻着归海之门的符号，下方还有一行模糊的文字：
**“静水之钥，归海之封；三匙合一，万灵归寂。”**
“这就是终点？”陈默看着那扇门，“可我们只拿到了两把钥匙。”
“第三把钥匙……”沈川闭上眼，启动诅咒共鸣，片刻后睁开眼，“在海底洞穴。”
“深海洞穴？”陈默皱眉，“你是认真的？那里可是沧溟之主的老巢。”
“我们必须去。”沈川握紧拳头，“否则一切都会结束。”
陈默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去。”
他们沿着石门一侧的小径继续前行，很快便来到一处天然溶洞入口，洞口被藤蔓遮掩，里面传来阵阵潮汐声。
沈川率先钻入，陈默紧随其后。
溶洞内部异常宽阔，钟乳石倒悬如利齿，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盐晶，每一步都发出嘎吱声响。
越往深处走，空气就越发稀薄，温度也在不断下降。
“这地方不像天然形成的。”陈默观察着岩壁上的刻痕，“更像是某种仪式场所。”
“也许，它本身就是归海之门的一部分。”沈川轻声道。
就在这时，他的诅咒共鸣再度爆发，强烈的震荡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了？”陈默扶住他。
“有什么东西……在等我们。”沈川喘息着，眼中映出远处洞穴深处闪烁的微光。
那光点逐渐变大，越来越清晰，最终显现出一座隐藏在黑暗中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一行字：
**“唯有献祭者，方可开启归海之门。”**
沈川的瞳孔猛然收缩。
“献祭者……”他喃喃自语，“难道……我也是……”
陈默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别说这种话，你还有选择。”
沈川沉默片刻，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是啊，还有选择。”
他抬起手，掌心的钥匙在昏暗中泛着幽蓝荧光，如同深渊中最后的火种。
“走吧。”他说，“我们离真相，只剩一步之遥。”
他们迈步向前，踏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洞穴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庞然巨物正在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