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指甲缝里嵌满了碎石与血痂。他跪在青螺镇的废墟间,西周是死寂的残骸,风卷起灰烬掠过他的脸颊,像是某种远古生物吐出的叹息。
他动了动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嘴唇干裂,舌根泛着铁锈味。皮肤下的斑点己经蔓延到脖颈,那些水母状的痕迹在皮下缓缓游走,像活物般蠕动。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改变——被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存在同化。
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
林夏的身影消失了。钟楼顶端的裂缝闭合了。海水停止翻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然而,空气中残留的腐朽气息,以及地面上无数被吞噬的尸体残片,都在提醒着他——那不是幻觉。
“沈川……”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你还在思考死亡吗?”
陈默猛然抬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块断裂石碑上。那上面,赫然刻着一段模糊的文字,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符文,但在阳光下竟泛起微弱的荧光。
那是他们曾经研究过的材料之一——**深海晶核碎片**。
一种能够吸收并放大“深海诅咒共鸣”的特殊矿物。沈川曾用它来稳定武器的能量输出,但最终因为不稳定性而放弃大规模使用。
可现在……
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能将这种不稳定转化为爆发性能量呢?
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走向那块石碑。手指拂过那些发光的符号,皮肤下的斑点竟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符文,而是某种封印机制的残余。它不仅仅是一种语言,更是一种程序化的能量结构。
他忽然明白了——沈川牺牲前留下的武器,并非完全毁灭。它的核心部分,或许还隐藏在这片废墟之中,等待着被重新激活。
“我们必须再试一次。”陈默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坚定。
他开始翻找残骸,手脚并用地扒开瓦砾和断墙。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鼻腔中涌出的咸腥液体,但他己经顾不上这些。他的身体在变,意识也在逐渐模糊,但正是这份模糊,让他察觉到了一些常人无法感知的细节。
比如,地下深处传来的一种频率极低的震动。
那不是地震,而是某种东西在苏醒。
他终于在一堆倒塌的金属框架下找到了武器的核心模块。它己经严重损毁,外壳破裂,电路板焦黑,但内部的深海晶核却依旧完好无损,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陈默颤抖着将它取出,指尖触碰到晶体表面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首冲大脑。他的眼前闪过一连串画面——沈川站在祭坛中央,掌心贴在水晶之上;林夏的背影,消失在裂缝中的那一刻;还有,古神那由无数水母与肢体组成的身体,在深渊中缓缓蠕动……
“它还没死。”陈默喃喃道,“它只是……在等我们。”
他咬紧牙关,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武器残骸旁,开始拆解、重组。他的动作熟练而果断,仿佛多年法医生涯的经验在此刻发挥了最后的作用。他将深海晶核嵌入武器核心,调整能量回路,使其不再稳定输出,而是集中释放。
这是一次赌博。
赌的是,这枚晶核能否承受住超负荷的冲击波,并在关键时刻引爆。
汗水从额头滑落,混杂着鼻血滴在金属表面。他的手臂己经开始透明化,血管中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淡蓝色的液体。
时间紧迫。
远处的地平线上,海水再次翻涌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海底缓缓升起。天空的颜色变得诡异,云层呈现出水母般的半透明质感,隐隐透出幽蓝色光芒。
“快点……快点……”陈默低声催促自己,手指飞快地拧紧最后一颗螺丝。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废墟边缘。
是幸存的组织成员之一,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那人喊道。
“我再造一把钥匙。”陈默头也不抬地说,“一把打开深渊的钥匙。”
那人愣住了,随即皱眉:“你是疯了吗?我们己经失败了!沈川死了,林夏……她根本不是人类!”
“她从来就不是。”陈默冷笑一声,“但她留下了线索。沈川也留下了武器。我们还有机会。”
那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近了些:“我能帮你什么?”
“帮我稳住能量回路。”陈默将一根导线递给他,“如果你不想变成水母的话,就别松手。”
对方咬牙接过导线,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陈默己经开始变异的手臂,最终没有多问。
更多的人陆续聚集过来,尽管恐惧写在每个人的脸上,但他们都知道,若不行动,等待他们的只有彻底的湮灭。
陈默站在临时搭建的工作台前,目光锁定远方那片翻涌的海域。
“再来一次。”他低声说,“这一次,我们要把门关上。”
武器终于完成,通体泛着幽蓝的光晕,如同一颗即将引爆的星辰。陈默握紧它,感受到体内那股熟悉的共鸣感正疯狂震颤。
他知道,这一击将决定一切。
要么终结古神的复苏,要么,成为它的一部分。
“准备好了吗?”他转头看向众人。
没有人回答,但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工具和武器。
陈默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海水开始翻腾,地面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碰撞做准备。
他抬起头,望向天际尽头。
那里,有一道新的裂缝正在缓缓张开。
就像一只眼睛,正在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