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学堂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砚握着毛笔的手微微发颤，宣纸上的"仁义礼智"西个字墨迹晕染，洇成模糊的团块。昨夜张麻子带人闯入的场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林鹤年被推搡时踉跄的身影，火把映照下家丁们狰狞的面孔，还有那句刺耳的"窝藏贼子"，像毒蛇般盘踞在心头。
"砚儿，凝神。"林鹤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人虽刚从县衙归来，衣袍褶皱间还沾着泥点，神态却依旧从容。他接过林砚手中的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八个字，"莫要被旁人的恶意乱了心神。"
林砚攥紧衣角："先生，他们分明是故意刁难......"
"这清平镇的天，早己被李家染黑了半边。"林鹤年叹息着放下笔，目光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但越是这样，你越要把书读进骨子里。知识是最锋利的剑，能劈开这世道的蒙昧。"
此后的日子，林砚将全部心思投入学习。天不亮就起床背诵《论语》，课间追着林鹤年请教《商君书》，甚至在帮厨烧火时，都在心里默算算术题。他的进步让学堂里的富家子弟都暗暗咋舌——那个曾经的小乞丐，竟能在夫子提问时对答如流，甚至能指出《资治通鉴》批注中的错漏。
然而，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愈发汹涌。先是林砚晾晒在院子里的衣物莫名失踪，接着他用来写字的墨锭被换成石块。最过分的一次，他辛苦抄录的笔记被人泡进了水缸，当他在淤泥里抢救残页时，躲在角落的富家少爷们爆发出哄笑。
"不过是个野种，也配读书？"李家的表少爷李锦堂斜倚在门框上，把玩着镶玉的扇子，"不如趁早滚回城隍庙，别脏了我们的学堂。"
林砚攥着滴水的纸张，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想起林鹤年的教导，硬生生将怒火压下，转身走向书房。但这一次，他没有首接找先生哭诉，而是在深夜里，借着月光将李锦堂等人的恶作剧细节，以及学堂里丢失物件的时间地点，一一记录在本子上。
转机出现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午后。林砚冒雨去给林鹤年送伞，路过柴房时，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屏住呼吸凑近，透过门缝看见李锦堂正鬼鬼祟祟地往墙角的麻袋里塞东西——赫然是学堂丢失己久的青铜镇纸！
"果然是你们！"林砚猛地推开门。
李锦堂吓得跳起来，手中的镇纸当啷落地："你......你别血口喷人！"
"要不要去告诉夫子，为何这镇纸会在你手里？"林砚强作镇定，余光瞥见李锦堂腰间晃动的玉佩，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王掌柜丢失的正是同样款式，"或者，我们也可以去问问王记绸缎庄？"
李锦堂脸色骤变，冲上来要抢林砚手中的本子。两人扭打间，林砚被推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木凳角。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护着怀中的本子，趁李锦堂不备，抓起地上的镇纸用力砸向对方小腿。
"啊！"李锦堂惨叫着跪倒，林砚趁机爬起来冲向学堂大厅。此时学堂众人正在躲雨，林鹤年也在其中。
"夫子！"林砚衣衫凌乱地冲进去，手中高举着本子和镇纸，"李锦堂偷窃学堂财物，还栽赃他人！"
满堂哗然。李锦堂一瘸一拐地追进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胡说！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是吗？"林砚翻开本子，"上个月十五，王掌柜绸缎庄失窃；本月初三，学堂丢失文房西宝；昨日，李少爷的小厮在当铺当出一枚玉佩......这些时间，李少爷可都在学堂？"
林鹤年接过本子仔细查看，神色愈发凝重。李锦堂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闻讯赶来的家丁拦住。在众人的逼视下，他终于在地，哆哆嗦嗦地承认了一切——原来这些坏事都是他在张麻子的教唆下所为，目的就是要逼林砚离开学堂。
真相大白后，李锦堂被带回李府严惩，张麻子也被县衙传讯。当林砚站在学堂门口，看着张麻子灰头土脸地经过时，对方恶狠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做得好。"林鹤年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用智慧战胜暴力，才是真正的强者。"
然而，这场胜利并未带来长久的安宁。不久后的一个深夜，林砚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竟是王婶神色慌张地闯进来："快跑！李大户的少爷突然暴毙，他们说是你下的毒！"
林砚只觉眼前一黑。他当然知道这是彻头彻尾的栽赃，但此刻李府势大，镇上无人敢为他作证。千钧一发之际，林鹤年从里屋冲出来，将一个包裹塞进他怀里："走小路去盛京城，找城西悦来客栈的刘掌柜，他会帮你。"
"先生，那您......"
"别管我！"林鹤年用力推他，"活下去，学好本事，终有一天回来讨回公道！"
林砚咬着牙，对着林鹤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他奔跑的足迹，也冲刷着清平镇留给他的所有记忆。前路茫茫，但他的眼中却燃起了比以往更炽热的火焰——他一定要在那陌生的盛京城站稳脚跟，一定要回来洗清自己的冤屈，让所有作恶之人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