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尖触碰到窗台上的鹤羽时,羽根的血迹突然化作细小的金砂,在他掌心勾勒出了一个残缺的卦象。教室里的嘈杂声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同学?同学!"老教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身体不舒服就去医务室。"
陈默攥紧鹤羽就冲出教室。校园广播还在重复那则新闻:"...青铜建筑群中发现刻有奇异符号的铜镜,专家初步判断与商周时期的祭祀活动有关..."
图书馆的古籍部空无一人。《黄河志异》摊开在桌上,那行血字下方又浮现出了新的字迹:"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这是..."陈默突然想起铜钱背面的鹤羽纹。他掏出钱包,铜钱己经不翼而飞,只在夹层留下一片暗红锈迹。窗外传来清越的鹤唳,一只白鹤正掠过钟楼,爪子上闪烁着金属光泽。
陈默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往黄河边,司机说你也是记者吧?今天黄河突然干涸好多记者都赶去了……陈默没有回话,出租车不久就来到黄河岸边上。夕阳正将河面染成血色。警戒线外挤满了记者,陈默绕过人群,沿着干涸的河床向那片青铜建筑潜行。建筑群中央矗立着七根铜柱,柱身上缠绕的锁链与博物馆展品如出一辙。
"你果然还是来了。"
陈默猛地转身。白夜阑坐在最高的铜柱顶端,白裙染着斑驳血迹。与博物馆里那个"她"不同,眼前少女的双眼都是纯粹的黑,唯有眉心一点金芒闪烁。
"这次轮回你醒得比往常早。"她轻盈地跃下,腕间红绳铃铛竟没有发出声响,"看来时间囚徒的干扰越来越弱了。"
河风突然静止。陈默看到白夜阑的影子分裂成七道,每一道都延伸向不同的铜柱。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露出体内流动的星河。
"三千年前,你为救我强行逆转时空。"白夜阑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结果我们都成了时间裂隙里的囚徒。"
青铜柱上的锁链突然哗啦作响。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祭祀的篝火、坠落的星雨、青铜门内伸出的千万条手臂...最后定格在白夜阑将铜钱按在他眉心的画面。
"现在该结束了。"白夜阑指向最粗的那根铜柱,上面刻满与铜钱相同的符文,"用这个刺穿心脏,就能斩断轮回。"
陈默刚要上前,身后突然传来冷笑:"多么感人至深的重逢。"
七个黑衣人从虚空中浮现,为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与此同时,另一个"白夜阑"从河面走来,右眼金光灼目。
"真可惜。"时间囚徒歪着头说,"这次差一点就能骗你自杀了。"
真正的白夜阑突然剧烈颤抖,七根铜柱同时亮起。陈默看到无数光点从她体内逸散——那是三千年来积累的时间碎片。
"别听她胡说!"机械义眼男人举起青铜弩,"时间囚徒才是..."
"闭嘴!"两个白夜阑同时呵斥。真假少女隔空对峙,空气因能量碰撞而扭曲。
陈默的胸口突然剧痛。他低头看见皮肤下浮现出青铜色的血管,最终在心脏位置汇聚成铜钱形状。记忆的迷雾终于散开——三千年前那个逆转时空的咒术,需要施术者将自己的心脏炼成铜钱。
"原来我就是..."陈默难以置信地抚摸胸口,"第七枚铜钱。"
时间囚徒的脸色变了。她猛地扑向陈默,却被真正的白夜阑拦住。两个少女相触的瞬间,青铜建筑群开始崩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时空裂隙。
"快走!"白夜阑的嘴角渗出金血,"这次一定要..."斩断轮回……
陈默却冲向中央铜柱。当他的手握住柱身时,所有铜柱上的符文同时亮起,在空中投射出一本青铜书册的虚影——《时之典》的真容终于显现。
"我明白了。"陈默的声音变得不像自己,"时间囚徒是我创造的分身,是用来承担轮回的痛苦。"他转向右眼金光的"白夜阑","而你是我对夜阑的执念所化。"
机械义眼男人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与陈默一模一样的脸:"我们是不同时空的你。只有杀死本体,才能结束这永恒轮回。"
狂风骤起,时空裂隙开始吞噬一切。真正的白夜阑飘到陈默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选择吧。用铜柱终结一切,或者..."
陈默看向她眉心的金芒,突然笑了:"或者成为新的守门人。"
他扯开衣襟,手指刺入胸膛。当那颗跳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时,上面的铜钱纹路开始发光。七根铜柱的锁链自动缠绕上来,将心脏与《时之典》的虚影连接。
"以我之心,镇时之乱。"陈默念出三千年前就该完成的咒语,"以我之魂,补天之缺。"
时间囚徒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如沙粒般消散。化作流光没入时空裂隙。唯有真正的白夜阑泪流满面,拼命想扯断那些锁链。
"这次换我等你。"陈默的心脏己经完全铜化,裂纹中渗出金血,"就像你等了我三千年。"
当最后一缕金光消失时,青铜建筑群沉入河底。黄河水重新奔涌,夕阳将站在岸边的白夜阑照得通红。她腕间的铃铛终于发出声响,惊起一群白鹤。
2023年秋,黄河博物馆新馆开放。
实习讲解员指着全息投影介绍:"这件商周时期的青铜器组非常特殊,七根铜柱上的符文与现代数学中的莫比乌斯环原理惊人相似..."
游客中,穿白裙的少女突然驻足。她腕间的红绳铃铛无风自动,在玻璃上投下铜钱形状的光斑。
"同学,你东西掉了。"
少女转身。戴眼镜的男生递来一片鹤羽,镜片后的右眼泛着淡淡金光。羽根处一点暗红,像凝固的血珠。
窗外,初升的朝阳将黄河水染成金色。成群白鹤掠过水面,唳声清亮如三千年前初见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