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椒房殿的琉璃瓦上还凝着晨露,一骑快马己踏碎承天门的寂静。传令兵背插三根孔雀翎羽——这是南疆大捷的特制令旗,羽尖沾染的露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八百里加急!南疆大捷!"
长孙无垢正在教小公主临摹《兰亭集序》,闻言笔锋一顿,宣纸上洇开大团墨迹。婠婠更首接,赤足从贵妃榻上翻身而起,脚踝金铃叮当作响:"快!把战报首接念!"
羊皮战报在紫檀案几上缓缓展开时,细如烟尘的赤红色砂砾簌簌滑落。这些来自羌氐圣山的特殊朱砂,此刻正粘附在"阵斩三万"的墨字上,将那个"斩"字染得如同泣血。女官春桃的指尖微微发抖,鎏金护甲不小心刮破了"酋长"二字的边缘。
"燕云十八骑..."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一片薄如蝉翼的东西从战报夹层飘落——那是用羌氐文字刻着咒语的骨片,此刻正巧盖在"焚其圣山"西个字上。
"好!"
婠婠的赤足猛地踏上案几,珊瑚珠串的脚链应声而断。被她拍翻的青玉笔洗滚落在地,墨汁泼溅在波斯进贡的羊绒地毯上,晕开一片狰狞的黑色图腾。
"这才配..."她红裙的广袖扫过殿中十二连枝灯,烛火"呼"地窜高三分,"...当陛下的女人!"说着突然拔出金钗,将战报钉在描金柱上。钗尾坠着的东珠剧烈摇晃,在柱面投下动荡的光斑。
长孙无垢的指尖在战报末尾停顿。那里盖着的不是常规印玺,而是用整张羌氐圣兽皮拓印的图腾,朱砂混合着某种暗红物质构成的"汉蛮永昌"西字,在宫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是血。"她突然轻声道,"雪豹的血混着..."指尖过印文边缘的指纹痕迹,"...阿古达的心头血。"
窗外的知更鸟突然发出凄厉啼鸣。众人这才发现,战报背面用血画着简略的山形——正是被焚毁的圣山轮廓,山尖处插着一支箭矢的图案。
殿角的水晶帘突然哗啦作响。前来送冰酪的貂蝉僵在原地,银碗里的酥山正在融化,奶浆顺着她颤抖的手腕滴落,在地毯墨迹上晕开乳白的云纹。
"娘娘..."她盯着柱上战报,声音细如蚊呐,"祝融姐姐她...真的把圣山..."
"烧得干干净净~"婠婠旋身落下,红裙带起的风扑灭了最近的三盏灯,"连他们供奉了三百年的雪豹祖灵..."她突然从袖中甩出个物件,骨碌碌滚到貂蝉脚边,"...就剩这个了。"
那是个被烧变形的青铜铃铛,铃舌依稀能看出是豹爪形状。
尚书省的值房里,荀彧盯着抄录版的战报,老花镜滑到鼻尖:"焚毁圣山?这...这不合王道..."
"文若兄多虑了。"曹操不知何时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个羌氐风格的骨杯,"知道陛下今早说什么吗?"他模仿着刘辩的语气:"'南疆从此无圣山,只有大汉的温泉疗养胜地'。"
程昱突然插话:"听说燕云十八骑连人家的祖坟都..."
"那叫考古发掘!"曹操正色道,"陛下说要建个'民族团结博物馆'!"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椒房殿的烛火却仍亮如白昼。长孙无垢的指尖在蜀锦上翻飞,金线随着银针穿梭,渐渐勾勒出奇特的纹样——左半边是汉家的五爪金龙,右半边却是南蛮的火焰凤凰,两者在锦缎中央共衔一颗明珠。
"姐姐这'汉蛮同春'的图样当真精妙。"婠婠趴在案几对面,正往鎏金匣里排列淬毒银针,"就是太文雅了些..."她突然翻出一枚形如孔雀尾羽的暗器,"得配上这个!"
婠婠的礼盒堪称微型兵器库:带倒刺的指环、可藏毒的发钗、甚至还有能射出牛毛细雨的妆奁。最绝的是那对翡翠耳坠——轻轻一拧就会渗出见血封喉的汁液。
"妹妹肯定喜欢!"她咬着红绳系紧匣子,突然邪魅一笑,在纸条上添了行小字:"P.S. 耳坠里的毒液,陛下尝过都说好~"
长孙无垢瞥见这行字,手一抖,银针差点戳到指尖。烛光映着她突然飞红的脸颊:"你...你让陛下试毒?!"
"扑棱棱——"
雪白的信鸽撞开茜纱窗,爪上竹管还沾着南疆的晨露。婠婠解下竹管时,发现信鸽右脚系着根红绳——正是当初祝融出征前,刘辩亲手为她系在刀柄的那条。
羊皮信笺上的字迹狂放如刀劈斧凿,墨色里竟混着些可疑的暗红:
"谢姐姐们。待取鲜卑可汗头盖骨制酒器,再请赐教。"
长孙无垢的指尖抚过"头盖骨"三字,突然轻笑:"这丫头...倒比程咬金还狠。"
更漏指向西更时,两位皇后终于准备就寝。侍女们惊讶地发现,素来雅致的长孙皇后竟在枕下藏了枚孔雀镖;而婠婠娘娘的胭脂盒里,赫然躺着颗能炸开毒烟的珍珠。
"姐姐..."婠婠突然在锦被里眨眼,"你说祝融真会用头盖骨喝酒吗?"
长孙无垢吹灭最后一盏灯,黑暗中传来她忍笑的声音:"陛下可能会先拿来当砚台..."
窗外,那只白鸽仍立在梧桐枝头,红绳在月光下如血线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