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闫家。
三大妈纳着鞋底,针脚细密,却时不时停下来,抬头看看自家的几个孩子,眼神里带着些许后怕。
昨晚那阵仗,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回见。
闫解娣和闫解旷小声地翻着书,但心思显然没在书本上,耳朵尖都悄悄竖着,留意着大人们的动静。
闫解成和于莉坐在炕边,于莉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还沉浸在昨晚的惊吓中。
闫埠贵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他的脸色比昨晚松弛了不少。
他放下烟袋锅,磕了磕烟灰,目光转向了坐在角落擦拭着旧零件的闫解放。
“解放。”
闫埠贵的声音有些干涩。
闫解放抬起头,“爸,怎么了?”
“刚听到的信儿,”闫埠贵压低了声音,即使在自己家里,也习惯性地带着几分谨慎。
“傻柱……何雨柱,被关进去了,先关小黑屋一周。”
“一周?”闫解放擦拭的动作顿了顿,眉头皱了一下,太轻了。
“这还只是开头。”闫埠贵叹了口气,又续上一句,“说是要好好审查他的问题,偷盗公共财物,这可不是小事。”
“街道那边儿的意思是,如果没人出面保他,就他那个成分问题,再加上偷盗,至少……至少得关上一年。”
“一年?”闫解娣没忍住,小声惊呼出来,赶紧捂住了嘴。
一年,足够让很多人和事,都彻底变个样了。
“爸,您觉得,会有人保他吗?”闫解放将一个擦得锃亮的轴承放在一边,不答反问。
闫埠贵沉默了,拿起烟袋锅,又重新装上一锅烟丝,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
“难说啊。”他缓缓吐出几个字,“易中海……他怕是自身都难保了。”
昨晚王主任那几句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是敲打谁呢?
易中海在院里经营了一辈子的“德高望重”,一夜之间,塌了大半。
“他易中海,以前在院里说话那么管用,靠的是什么?”闫解放把手里的零件翻了个面,继续擦拭着,语气平淡,“真的是因为他是什么八级钳工,是什么一大爷?”
闫埠贵愣了一下,没接话。
这些问题,他以前似乎从没这么细想过。
“院里这些人,包括您。”闫解放顿了顿,目光扫过家人,“为什么以前那么听他的?甚至有时候明知道他偏心,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闫解成忍不住插嘴:“那不然呢?一大爷在厂里资格老,又是院里管事的,大家当然听他的。”
屋里很安静,只有煤油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滋滋”声。
“是因为……他是院里的一大爷,厂里的老工人,说话有分量……”三大妈小声地尝试着解释,但越说声音越低,显然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以前,好像就是这么过来的,谁也没想过为什么。
闫解放轻轻笑了一声,带着点嘲弄。
“有分量?多大的分量?”
他看向闫解成,“他的话,比街道的政策还有分量?还是比厂里的规定更有分量?”
闫解成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都不是。”闫解放自问自答,“是因为院里的人,包括二大爷刘海中,包括您,都没有找到真正能掀翻他那套权威的法子。”
“或者说,不敢。”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易中海在院里呼风唤雨,靠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营造出来的一种‘势’。”
“他说的话,有人捧。他想针对谁,稍微漏点口风,自然有人替他去办。”
“人言可畏啊。”闫解放的眼神深了深,“随便给你扣个帽子,散布点谣言,一般人谁受得了?易中海拿捏的就是这个。”
他想起傻柱,一个厨子,本该是靠手艺吃饭的人。
却因为易中海所谓的“养老”大计,成了他手里的一把刀,被推出来到处惹是生非。
现在刀折了,易中海又能保他到几时?
“至于刘海中,”闫解放话锋一转,提到了院里的另一位“能人”,“他那点心思,就更明显了。”
“想当官,想拿捏人,想说了算。”
“可他有那个脑子吗?”闫解放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他做事,从来不想后果。”
“让他当个小组长,他就敢把自己当成厂领导。真给他个什么纠察队长的位置,他怕是连上级派下来的人都敢查办。”
闫埠贵听得有些心惊肉跳。
自己这个儿子,看问题怎么……怎么这么透?
闫解放想起了原剧中的刘海中。
当上纠察队的小头头之后,拿着鸡毛当令箭,把院里搅得鸡飞狗跳。
那种人,一旦得势,破坏力是惊人的。
也就是李副厂长那种有背景的人,才能把他当枪使,又能控制住他,不让他反噬自身。
换了旁人,谁敢轻易用这种二愣子?
“太多人的思想被太多条条框框束缚住了。”闫解放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给家人听。
“他们习惯了服从,习惯了在既定的规则里打转。”
“所以,一旦原有的秩序被打破,他们就会不知所措。”
在这个普遍缺乏破局思路的年代,闫解放的出现,本身就是对这个西合院固有权力结构的最大冲击。
“爸,妈,”闫解放抬起头,看着父母,“以后院里的事,你们少掺和。尤其是易中海和刘海中他们鼓捣的那些事。”
“咱们家,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闫埠贵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三大妈则是一脸忧色:“解放,你这么说,会不会……会不会得罪他们太狠了?以后他们在背后使坏怎么办?”
毕竟是过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妈,您放心。”闫解放安慰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以前是咱们家怕他们,以后,该怕的是他们了。”
“再说了,咱们家现在盖新房,是街道支持的,是占着理的。他们想使坏,也得掂量掂量。”
他心里清楚,易中海和刘海中这类人,最是欺软怕硬。
你越是退让,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只有你比他们更硬,更不按常理出牌,他们才会真正感到忌惮。
“慢慢来,不着急。”闫解放对自己说。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