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焦虑气息。
刺眼的“手术中”红灯，如同悬在每个人心头的利剑。
谢绾的父亲谢强，一个饱经风霜、皮肤黝黑的汉子，蹲在墙角。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的呜咽。
母亲王秀芬则瘫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望着手术室的门，嘴唇无声地哆嗦着，眼泪不停的流。
“我的绾绾……我的囡囡啊……”
王秀芬发出破碎的哭喊，撕心裂肺的痛，“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没事的吗……都怪我……都怪我们以前没有重视……”
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悔恨吞噬着她的心。
他们知道女儿心脏自小是有点小问题，但这么多年都好好的，谁能想到会突然要了命？
护士长陈慧眼眶微红，扶着几乎要晕厥的王秀芬：“大姐，您别这样……绾绾还在里面，医生们都在尽全力……”
她自己的声音也哽咽得厉害。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冲了过来，是姜妄舟。
他显然是狂奔而来，头发还有些凌乱，呼吸急促，和平时沉稳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无视了所有人，只是目光死死地在手术室那扇紧闭的门上。
身体因为剧烈的喘息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
他看到了蹲在墙角的谢强，看到了哭泣的王秀芬……
“绾绾……绾绾呢？”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颤抖，猛地抓住离他最近的护士长的手臂，“护士长，绾绾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了？”
他失控地低吼着，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恐惧。
护士长被他抓得生疼，却顾不上，眼泪再次涌出：“姜医生，你回来了，谢绾她……她突发主动脉夹层，正在里面抢救，情况很危急……”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不忍心看姜妄舟瞬间惨白的脸。
“主动脉夹层？”
姜妄舟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作为外科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病的凶险。
尤其是急性A型，他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眼前阵阵发黑。
那个被他珍藏在心底、放在心尖上的女孩，竟然……竟然在承受着这种足以瞬间夺走生命的剧痛？
“怎么会……她从来没说过……”
姜妄舟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这才想起视频里她掩饰的疲惫，想起她偶尔捂着胸口皱眉的小动作……无数被他忽略的细节。
是他！是他这个号称爱她如命的医生。
是他这个最应该最早发现她问题的人。
因为他的疏忽，因为他被重逢喜悦冲昏的头脑，他错过了所有预警的信号。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
主刀的张主任和几位助手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手术帽和口罩都浸透了汗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
张主任的目光扫过焦急的众人，最后落在姜妄舟脸上，看着他担忧的神情，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他摘下口罩，面色凝重。
“手术……暂时结束了。”
张主任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命，暂时保住了。”
走廊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和松气声。
谢强猛地抬起头，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但张主任接下来的话。
“但是……情况非常非常不乐观。”
姜妄舟猛的去抓住张主任的手，声音带着呜咽:“不乐观？主任，绾绾到底怎么样了？”
他看向姜妄舟，眼神复杂而痛惜，“小姜，你是专业的，你知道A型夹层，尤其是这种撕裂范围巨大、术前又发生了心脏骤停的……我们能把她从手术台上带下来，己经是万幸了。但术中发现夹层累及范围太广，根部也有损伤，我们做了人工血管置换，但……吻合口条件很差。而且，因为发病时没有得到第一时间抢救，重要脏器缺血时间过长……”
他顿了顿，：“现在，她的心功能极差，全靠大剂量的强心药和机器维持。肾脏也出现了急性衰竭的迹象。我们高度怀疑……吻合口存在渗漏，只是现在她的循环太脆弱，无法做增强CT确认。但一旦渗漏扩大，或者出现吻合口撕裂……那就是瞬间的事情。”
走廊里瞬间变得寂静。
只有呼吸机和监护仪的隐约的从手术室门缝里透出。
张主任看着姜妄舟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艰难地吐出最关键的信息：“现在只是暂时稳住。如果想……想争取一线生机，必须尽快……做二次手术。修补可能的渗漏，处理根部的问题。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重无比：“以她现在的状态……二次开胸，体外循环……风险有多大，小姜，你比我更清楚。成功率……恐怕……（手术成功率不足10％）而且，即使手术侥幸成功，后续的恢复……也极有可能是无尽的痛苦和并发症。她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或者……活不了多久。”
“不……不会的……我的囡囡……”
王秀芬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谢强也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
姜妄舟如同石化般站在原地。
张主任的每一个字，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很低的成功率，无尽的痛苦，活不了多久，这些冰冷的词汇。
与他怀中那个鲜活、温暖、会笑会闹、会叫他“妄舟哥哥”的谢绾，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极其缓慢地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他双手捂住了脸，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溢出。
张主任走近对着姜妄舟说“她还在昏迷 ，只能暂时在ICU……”
张主任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小姜，你是她亲近的人，也是一位非常专业的医生，二次手术的风险，还有，是否进行，你和她的父母……需要尽快做个决定。”
沉重的抉择，狠狠压在了悲痛欲绝的父母和崩溃自责的姜妄舟肩上。
而躺在ICU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靠着机器维持着微弱生命体征的谢绾，对此一无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