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碎雪扑在青禾村的土墙上,十五岁的苏念安哈着白气,握紧柴刀劈向树根。
木片飞溅时,她手背的冻疮裂开细缝,血珠混着雪水渗进粗布袖口——这己是今冬第三把柴刀,刃口早卷得像狗啃过的锅沿。
"安安,灶膛里留块火。"门内传来苍老的唤声,瞎眼的苏老夫人扶着门框,银簪歪在鬓角,"昨儿剩的干饼,我掰了半块在陶瓮里。"
苏念安手一顿。
那干饼是前日里替村东头张婶熬药,人家谢的半块麦饼,硬得能硌掉牙。
她抹了把脸,把最后一截柴扔到筐里:"阿祖母,我不饿。
您歇着,我去井边洗把脸。"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吱呀"一声。
苏念安抬头,正撞进王氏的假笑里。
那妇人裹着靛青棉袍,腕上银镯叮当作响,手里还提着半块腌肉——青禾村谁不知道,她家昨儿刚卖了两亩好田。
"念安妹子,我就说您准在这儿。"王氏把腌肉往石桌上一放,油星子溅在苏念安补了三层补丁的围裙上,"您阿爹走得早,这药庐空着也是空着。
我家那口子说,不如把田契交我保管?
省得被野路子惦记。"
苏念安指尖掐进掌心。
田契在族老那儿代管的事,是阿爹临终前叮嘱的——当年他为救个饿昏的穷汉,偷了太医院的救命药,被逐出来时,连祖宅都卖了抵债。
要不是族老念着苏家世代行医的情分,这三亩药田早被人占了。
"表姨费心了。"她弯腰拾起腌肉,递回王氏怀里,"阿祖母说,等开春我能认全《本草图经》上的药草,就去族老那儿领契。"
王氏的笑僵在脸上,银镯在腌肉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甩袖转身时,苏念安听见她低声嘀咕:"小丫头片子,还真当那破田能长金豆子?"
风卷着碎雪灌进领口,苏念安刚要回屋,忽听村口传来尖厉的哭喊。"救命!
狗!"是个童声,带着哭腔的颤抖。
她踮脚望去,雪地里三个黑影正围着个小团子打转。
野狗!
青禾村今年冬旱,野狗群早把村外的荒坟刨了个遍,前儿还叼走了李婶家的芦花鸡。
此刻那三只畜生耳朵紧贴脑袋,露出白森森的尖牙,正一步步把那孩子逼到土堆边。
"小豆子?"苏念安认出来了——是前日在破庙见过的小乞儿,衣裳比雪还白,瘦得肋骨根根分明。
村民们缩在自家院门口,李老汉抽着旱烟首摇头:"那狗群连牛犊都敢咬,娃没救了。"
苏念安抄起墙角的药锄。
锄杆是阿爹亲手削的,浸过药汁的枣木,握在手里沉得像块铁。
她冲过去时,最壮的花斑狗己经扑了上来。
"滚!"她挥锄杆砸向狗鼻子。
花斑狗吃痛后退,另一只黄狗却趁机咬住小豆子的裤脚。
孩子的哭嚎刺穿耳膜,苏念安急红了眼,用锄杆钩住黄狗的脖子往雪地里按。
野狗吃疼松口,她趁机把小豆子拽到身后,背抵着土堆,锄杆在面前划出半圆。
三只野狗围着转圈,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苏念安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阿祖母还在等她,药庐的米缸见底了,可要是见死不救...
"过来!"她突然大喝一声,挥锄杆砸向最近的花斑狗。
野狗被吓退两步,她趁机弯腰抄起小豆子,拼尽全力往药庐跑。
"砰"的一声撞开院门,苏念安把小豆子甩在草席上。
孩子左腿被咬得血肉模糊,鲜血浸透了她的围裙。
她颤抖着解下腰间的药囊——阿爹留下的止血药粉,只剩小半袋了。
"疼...姐姐疼..."小豆子抽抽搭搭。
苏念安刚要撒药粉,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她猛眨眼睛,半透明的光屏浮在小豆子上方,左侧是一行墨字:"救幼(1/1)",右侧列着几行小字:"初级疗伤草种(10功德)、《千金方·伤科篇》残页(50功德)、三日后雨讯(30功德)..."
"阿祖母!"她手一抖,药粉撒在草席上。
苏老夫人摸索着走过来:"怎么了?
可是娃伤得重?"
苏念安慌忙遮住光屏——阿祖母看不见?
她掐了下自己的手背,疼得倒抽冷气。
不是梦。
她盯着光屏上的"功德"二字,突然想起阿爹常说的话:"善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阿祖母,我...我去拿药罐。"她扶着老夫人坐下,转身时又瞥了眼光屏。
左侧的"救幼(1/1)"突然变成"救幼(1/1)·功德+10",右侧的"初级疗伤草种"旁边多了个"可兑换"的标记。
"姐姐,血...不流了。"小豆子抽噎着。
苏念安低头,发现他腿上的伤口竟开始结痂——刚才撒的药粉根本不够啊!
她心跳如雷,这才注意到自己掌心沁着薄汗,光屏上的"功德值"正显示着"10"。
"乖,姐姐给你熬药。"她摸了摸小豆子的头,转身冲进药柜。
阿爹留下的《本草图经》压在最下层,她翻到"止血草"那页——初级疗伤草种?
难道...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苏念安捏着那半袋药粉,突然笑了。
她把《本草图经》塞进怀里,转身时瞥见王氏的身影闪过院外墙角。
"阿祖母,我去后坡看看。"她裹紧破棉袄,把小豆子交给老夫人,"今儿救下的娃,总得给他讨口热饭。"
雪地里,她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
手心里的光屏忽明忽暗,"初级疗伤草种"的兑换标记像团小火苗。
苏念安摸了摸怀里的书——阿爹说善有报,原来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