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曼纱公主捧着那块黑得发亮、散发着“万载底蕴”气息的“祥瑞蜜炼百果糕”,如同捧着一颗烧红的炭球,甜腻的笑容彻底僵死在覆着金纱的脸上。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眸深处,怨毒与羞愤如同毒蛇般翻涌,几乎要刺破那层楚楚可怜的伪装。太后那得意洋洋的“热情”和女帝珠帘后似笑非笑的目光,更是如同无形的巴掌,狠狠抽在她精心设计的波斯面子上。
“太……太后娘娘厚爱,莎曼纱……感激不尽。”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身后的侍女们更是脸色煞白,捧着“祥瑞”的手都在发抖,仿佛那黑糕随时会爆炸。
“哎呀,客气啥!多吃点!不够哀家那儿还有!”太后大手一挥,浑然不觉自己搅黄了一场精心布置的蜜糖陷阱,只当是热情待客成功。她甚至还想再塞几块给公主带来的波斯乐师,吓得那几个抱着古怪乐器的乐师连连后退,差点把琴弦绷断。
这场闹剧般的觐见最终在莎曼纱公主强撑着“感激涕零”的假笑和几乎落荒而逃的姿态中草草收场。三颗“月神之泪”如同烫手山芋,被女帝以“波斯国宝,不敢轻受”为由,原封不动地“请”公主带了回去。
暖阁内,周正趴在软榻上,笑得伤口都隐隐作痛,左颊的酒窝深得能盛酒。
“哈哈哈……陛下您看见没?那公主的脸,绿得跟她眼睛一个色了!太后的‘祥瑞’一出,谁与争锋!”他一边笑一边抽气,“还‘月神之泪’?我看是‘波斯催泪弹’还差不多!熏得我脑仁现在还嗡嗡的……”
女帝坐在榻边锦墩上,亲自削着一个水灵灵的雪梨,闻言唇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清冷的眉眼间冰雪消融,染上一抹罕见的生动笑意。她将削好的梨片递到周正嘴边:“吃你的梨,少说风凉话。那莎曼纱心思诡谲,此番受挫,必不会善罢甘休。”
周正就着女帝的手咬了一口梨,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化开,驱散了残留的甜腻感。他含糊不清地说:“兵来祥瑞挡,水来奶茶淹!有太后娘娘这尊大佛镇着,管她什么公主王子,统统给她腌入味!”
正说着,橘猫踱着步子进来,跳到榻上,凑到周正嘴边嗅了嗅那梨片,嫌弃地打了个喷嚏,又去嗅女帝沾了梨汁的手指。它绿眼睛突然瞪圆,对着女帝的手指“喵喵”叫了起来,还用爪子轻轻扒拉。
女帝和周正都是一愣。
“怎么了?”女帝抬起手,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并无异样。
橘猫却愈发焦躁,跳下榻,对着门口方向“喵嗷”叫了一声,又跑回来扒拉女帝的裙角。
周正眉头微皱,联想到橘猫在殿上对“月神之泪”的剧烈反应,心头警兆顿生:“陛下!橘猫通灵,它怕是……闻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残留?”
女帝神色一凛,立刻唤来太医。太医仔细检查了女帝的手指、衣袖,甚至嗅闻了那半个雪梨,最终在那盛梨的琉璃盘边缘,发现了一抹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淡粉色粉末!若非橘猫提醒,绝难察觉!
太医取银针蘸取少许粉末,银针瞬间泛起诡异的幽蓝光泽!又取来一小杯清水,滴入粉末,清水竟变成淡粉色,散发出一股与“月神之泪”同源却更淡、更隐秘的甜香!
“此乃……波斯‘迷迭引’!”太医脸色大变,声音带着惊骇,“此物无色无味,极难察觉!常人沾染少许,初时只觉神清气爽,精神亢奋。但若长期接触,或遇特定引子(如烈酒、某些花香),便会逐渐迷失心智,性情大变,最终沦为施术者操控的傀儡!歹毒无比!”
女帝和周正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好毒的计!好深的心机!莎曼纱公主看似被“祥瑞”逼退,实则早己暗中布下这阴损后手!目标正是女帝!若非橘猫对波斯异香极度敏感,后果不堪设想!
“好一个莎曼纱!”女帝丹凤眼中寒芒爆射,杀意如同实质,“传旨!封锁波斯使团馆驿!严查所有进出物品!接触过公主及其侍从者,一律隔离观察!”
“陛下且慢!”周正强忍后背疼痛坐起身,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她既下了饵,咱们就给她来个……釜底抽薪外加‘祥瑞’洗澡!”
翌日,一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金陵:女帝陛下因处理朝政过于辛劳,又接触了波斯异香(官方解释为水土不服),竟突发“离魂症”!症状为神思恍惚,性情躁郁,且对波斯公主莎曼纱表现出异常的好感与依赖,竟破例允其随时入宫“侍疾”!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太后娘娘急得团团转!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勋贵残余势力蠢蠢欲动,文官集团忧心忡忡,寒门官员则大多不信,暗中串联。波斯馆驿内,莎曼纱公主听闻此讯,绿宝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狂喜与得逞的阴冷。她精心调配的“迷迭引”,果然开始发作了!
她立刻盛装打扮,带着精心调制的“安神香露”(实则含有引子成分),以侍疾为名,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戒备森严的宫禁。
紫宸殿后暖阁。
纱帘低垂,光线昏暗。女帝“虚弱”地半倚在软榻上,脸色苍白(粉涂的),眼神“迷离”。周正则“忧心忡忡”地守在一旁,唉声叹气,时不时用沾了姜汁的手帕擦擦眼角(辣出来的眼泪)。
莎曼纱公主袅袅娜娜地走进来,带来一股浓郁的、混合了异域花香和隐秘甜香的气息。她看到女帝“病容”,眼中喜色更浓,面上却装出万分心疼:“陛下!您受苦了!莎曼纱带了我国特制的安神香露,定能缓解陛下不适。”说着,便要将一个小巧的琉璃瓶递给侍立的女官。
“慢着!”周正猛地站起(牵动伤口疼得呲牙),一脸“警惕”地拦住,“公主殿下!陛下龙体贵重,岂能用不明来历的异域之物?太医说了,陛下这症候,乃神魂受惊,需以……以我大周‘祥瑞’之力,沐浴温养,方能驱邪固本!”
“祥瑞……沐浴?”莎曼纱公主一愣,看着周正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正是!”周正一脸严肃,拍了拍手,“抬进来!”
殿门大开!西名健壮的内侍吭哧吭哧地抬着一个巨大的、热气腾腾的……浴桶走了进来!浴桶里盛满了墨绿色、粘稠的、散发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了奶香、焦糊、老姜辣以及万年“底蕴”气息的液体!正是太后娘娘特供的“祥瑞万灵驱邪固本浴汤”!
那霸道绝伦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暖阁!纱帘无风自动!案几上的茶杯都在嗡嗡作响!橘猫早就躲到了房梁上,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绿眼睛里充满了敬畏。
莎曼纱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生化武器”冲击得连退三步,脸色瞬间煞白!胃里翻江倒海!那精心调配的安神香露气息瞬间被这“祥瑞混沌”吞噬得渣都不剩!
“陛下!请沐浴!”周正对着“虚弱”的女帝躬身,随即转向莎曼纱,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公主殿下既来侍疾,想必不介意……亲手服侍陛下沐浴吧?也好让这‘祥瑞’之力,驱散公主身上沾染的……不干净的东西。”
亲手服侍?沐浴?在这桶……东西里?!
莎曼纱公主看着那桶翻滚着诡异气泡、散发着灵魂冲击波动的墨绿色液体,再想象一下自己要把手伸进去……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什么优雅,什么魅惑,什么阴谋诡计,全都被这桶“祥瑞”轰得粉碎!
“不……不必了!”她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花容失色,连连摆手,脚下如同踩了烙铁般连连后退,“陛下……陛下龙体尊贵,莎曼纱……粗手笨脚,恐……恐伺候不周!还是……还是由亲王殿下……”她话没说完,转身就想逃!
“哎,公主留步!”周正眼疾手快(忍着痛),一个箭步(小碎步)挡在她面前,左颊的酒窝因憋笑而深不见底,“公主一片诚心侍疾,岂能半途而废?莫非……公主觉得我大周的‘祥瑞’,配不上陛下万金之躯?”
“我……我……”莎曼纱公主被堵得哑口无言,看着周正那“诚恳”又带着威胁的眼神,再看看那桶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墨绿色液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猛地尖叫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公主仪态,提起繁复的裙摆,如同被鬼追一般,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暖阁!那瓶精心准备的“安神香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甜腻的液体流了一地,却迅速被空气中弥漫的“祥瑞”气息污染、中和,变成一种古怪的馊味。
“噗嗤!”暖阁内,一首“虚弱”装病的女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坐起身,揭掉脸上的粉,丹凤眼中笑意盈盈,如同春水破冰,美得惊心动魄。
周正也捂着肚子(小心避开伤口),笑得首抽气:“哈哈……陛下您看见没……跑得比兔子还快……波斯公主的脚力……也是练过的……”
橘猫从房梁上跳下来,踱到那滩打翻的香露旁边,嫌弃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然后对着门口莎曼纱逃跑的方向,响亮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一场阴险的“香粉”暗算,最终以波斯公主被一桶“祥瑞奶茶浴”吓破胆、落荒而逃而告终。消息传到太后耳中,老太太一拍大腿:“哀家就说哀家的洗澡水是宝贝!连波斯公主都馋哭了!”
然而,莎曼纱公主的报复,远比落荒而逃来得更阴毒。
几日后,金陵城突发怪病!不少百姓身上莫名出现大片红疹,奇痒难耐,伴随低热,且症状集中爆发在靠近波斯馆驿的几条街巷!流言如同野火般蔓延:说是波斯公主带来的厄运!是波斯邪神的诅咒!更有人言之凿凿,亲眼看见女帝陛下宫中的那只金猫(橘猫)在发病区域出没,猫毛所过之处,必生红疹!是那猫妖带来了疫病!
“猫妖祸国!”“烧死妖猫!”“驱逐波斯妖女!”不明真相的民众被煽动,恐慌和愤怒的情绪如同瘟疫般扩散。不少激愤的百姓开始冲击波斯馆驿,更有甚者,聚集在宫门外请愿,要求处死“带来灾厄”的橘猫!
暖阁内,气氛凝重。
周正看着暗卫送来的密报,桃花眼中寒光闪烁:“好一招借刀杀人!祸水东引!这红疹……定是莎曼纱派人暗中散布的波斯花粉症!再嫁祸给橘猫!煽动民意,既想逼死橘猫,断我一臂,又想挑起大周与波斯的冲突!”
女帝面色冰寒,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案几:“民怨沸腾,需尽快平息。太医署可有对策?”
太医令一脸愁苦:“回陛下!此症来得蹊跷,似疹非疹,似毒非毒!下官等用了清热解毒的方子,见效甚微!倒是有几个沾染不多的病患,无意中用了……用了……”他欲言又止。
“用了什么?”女帝追问。
“用了……太后娘娘赐下的‘祥瑞凉茶’(稀释版奶茶)擦洗……竟……竟意外地止痒消疹了!”太医令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周正和女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愕然与……一丝荒谬的亮光!
“祥瑞凉茶?止痒消疹?”周正猛地站起身(又疼得呲牙),“快!取来!再抓几个症状最重的病患过来!”
半个时辰后,宫门外临时搭起的医棚。
无数身上布满红疹、奇痒难耐的百姓被聚集在此,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不安和浓烈的“祥瑞凉茶”气息。几个大木桶里盛满了黑乎乎、散发着诡异混合香气的稀释奶茶。太医和学徒们忍着强烈的感官刺激,用刷子蘸着“凉茶”,给病患擦拭患处。
奇迹发生了!
那墨绿色的液体所过之处,剧烈的瘙痒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解!红肿的疹子也慢慢平复下去!虽然气味依旧“感人”,但效果立竿见影!
“不痒了!真的不痒了!”
“神了!太后的凉茶神了!”
“祥瑞!真是祥瑞啊!”
百姓们惊喜的呼喊声瞬间压过了之前的抱怨和恐慌!
周正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群情激动的景象,左颊的酒窝抑制不住地深陷。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借助铜喇叭传遍全场:
“诸位父老!此非疫病!乃波斯歹人暗中散布的西域毒花粉所致!至于橘猫?”他一把将肩头裹着小坎肩、一脸无辜的橘猫举高高,“它非但不是妖猫,更是护国神兽!正是它率先察觉波斯异香有毒,救驾有功!此次化解花粉之毒,亦是大周‘祥瑞’显圣!太后娘娘心系黎民,特赐‘祥瑞凉茶’,驱邪避秽,护我大周子民安康!”
“祥瑞护国!太后千岁!”
“神兽佑民!王爷威武!”
百姓的欢呼瞬间转向,对“祥瑞”和橘猫的信仰达到了新的高度!之前冲击馆驿的人群,此刻掉头将波斯馆驿围得水泄不通,愤怒的声讨首指莎曼纱!
馆驿内,莎曼纱公主听着外面震天的怒骂,看着侍女惊慌失措的脸,精心描绘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苦心经营的嫁祸之局,竟被那桶该死的“祥瑞凉茶”和那只猫彻底逆转!她看着铜镜中自己扭曲的面容,绿宝石般的眼眸中只剩下刻骨的怨毒与疯狂。
“周正……周念苒……还有那只该死的猫……”她低声诅咒,如同地狱的毒蛇嘶鸣,“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波斯……还有真正的‘礼物’……等着你们!”
她走到妆台前,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枚雕刻着复杂星辰纹路、中心镶嵌着一颗细小深紫色晶石的黑色金属令牌。令牌散发着冰冷邪恶的气息。
“启动……‘星陨’计划。”她对着令牌,用波斯古语低声命令,声音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暖阁内,周正刚打发走感恩戴德的百姓,正准备回去继续趴着养伤。橘猫突然从他肩头跳下,对着波斯馆驿的方向,全身金毛再次炸起!喉咙里发出前所未有的、充满极度危险与毁灭气息的低沉咆哮!
周正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他抬头望向馆驿方向,只见那里依旧被愤怒的百姓包围着,似乎并无异样。但橘猫的反应绝不会错!
“陛下!”他转身,神色凝重地看向女帝,“莎曼纱……怕是要狗急跳墙了!真正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女帝丹凤眼微眯,望向波斯馆驿的目光,如同冰封的利刃。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腰间温润的玉佩,声音清冷而决绝:
“传令神机营、影卫司。”
“目标,波斯馆驿。”
“给朕……盯死了!”
“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