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沉入了脚下这片大地,沉入了这片荒原的“脉搏”。
他去感受那些刚刚被他杀死的蛇狗,感受那股驱动着它们进行杀戮与进化的、名为“源质”的能量,是如何在它们的身体里流淌。
他其实早就有过类似的经验。
所谓的“暴血”,其本质便之让自己作为人类的那一部分从身体中淡出,让流淌的龙血逐渐占据身体的主导。
如今,他还并不清楚如何才能运用生命源质使自己变成另一种物种。
但至少.....
变成龙他是会的。
无非是无视自己作为猫的那部分,放开意识对身体的掌控,逐渐让龙类的那一部分占据身体的主导。
但在细微之处其实还有点不同。
比如....
暴血他需要控制。
需要小心的防备龙血侵入身体,逐渐占据理智。
但“众生同调”却不需要。
他在激活源质的时候曾经完全龙化,可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失去理智。
所以。
楚子航让自己作为人类和猫的那一部分,完全从现世中淡化了。
于是下一瞬。
有巨龙腾空而起!
那黑猫的西肢,在令人牙酸的“咯啦”声中猛然折断,又以一个违背常理的角度向外拉伸、重构。
矫健的猫身不再是膨胀,而是被一股自内而外的恐怖力量生生撕裂、撑开!
油亮的黑色皮毛如潮水般褪去,显露出其下暗流涌动的肌肉组织。
紧接着,一片片边缘锋锐如刀的、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细密鳞片,从血肉中破体而出,迅速覆盖了全身。
那不是生物的鳞,更像是甲胄。
他的头颅在拉长,变得棱角分明,两根狰狞的骨角自眉心向后撕裂空气,划出冷酷的弧线。
而那对竖瞳,在拉伸的眼眶中,化作了两轮燃烧的、纯粹的熔金,冷漠地俯瞰着这片血肉磨坊。
骨节之间,暗影般的能量物质延展开来,构成了一对遮天蔽日的巨大龙翼。
每一片翼膜都仿佛是由最深沉的夜色凝聚而成,边缘处流动着不祥的微光。
他不再是猫。
他变成了一头从未出现在任何生态记录中的、全新的怪物。
流畅的线条充满了毁灭性的美感,修长而矫健的身躯充满了爆发力,西足的利爪深陷地面,仿佛与这片猩红的大地融为一体。
一条覆盖着倒刺的粗壮长尾,如黑色的铁鞭般猛地抽出,狠狠砸在越野车的装甲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
依旧是纯粹的、燃烧着的熔金。
“吼——!!!”
一声不属于任何己知生物的、充满了无尽暴怒与威严的咆哮,从他的喉咙深处炸开。那不再是龙吟,而是这片荒原本身发出的怒吼。
他即是,荒原。
孩子们己经彻底惊呆了,他们蜷缩在车厢的角落,看着那头由他们熟悉的伙伴变化而成的、散发着无尽凶戾气息的怪物,连呼吸都忘了。
新生的怪物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如一颗黑色的陨石,悍然砸入了最密集的兽群之中。
屠杀,开始了。
他背上那对巨大的龙翼并未用来飞行,而是像两柄被赋予了生命的巨大刃刀,化作了两道死亡的旋风,每一次挥舞,都能轻易地撕开噬极兽坚硬的甲壳,将它们的血肉搅成一团模糊的浆糊。
他的利爪,能轻易地拍碎敌人的头颅;他的长尾,每一次横扫,都能将数头怪物抽飞出去。
他不再是使用技巧的剑客,他本身,就是最恐怖的杀戮兵器。
他以怪物之躯,行杀戮之事,却用一种绝对的、精准的效率,在兽潮中犁开了一条血路。
“——吼~!”
楚子航朝着身后吼了一声。
众人不明所以,以为他失去理智要攻击队友。
可怎料麦朵却十分帅气的撑着大枪,借用枪杆弯折的弹力,一下子跳到了龙背上。
旋即,她转身对众人道:“他让我们上来!”
.... ...
..
那头好似由黑色风暴与猩红大地共同孕育出的怪物,正驮着劫后余生的几人,在这片没有尽头的荒原上狂奔。
它的西足每一次踏地,都像是与这颗星球的心跳达成了共振,沉重而稳定,猩红色的沙尘在它身后汇聚成龙,又被呼啸的狂风撕碎。
至于他为什么不飞.....
因为第一次当龙。
还没学会。
楚子航尝试着去煽动翅膀,但是单纯的翅膀抖动好像无法让他乘风而起。
可能是身体太重了,下次进化的时候需要减少一下身体重量,比如少生成一点鳞壳....
亦或是翅膀还不够大。
亦或是材质不对。
楚子航虽说见过斩开双翼的次代种是什么样子,却不清楚翅膀是什材质,可能是某种更加轻薄,但是在挥动时却能产生极大推进力的生物材质。
总而言之,他还没学会。
众生同调奥秘还存在着很多需要他去逐渐摸索和开发的地方。
... ...
此刻山石灰和小雅紧紧抓着怪物背上凸起的、如山脊般的骨刺,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与极致的恐惧。
他们坐在上面,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具躯体中蕴含的、仿佛能将天地都倾覆的力量。
“他……他不会把我们甩下去吧?”山石灰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不敢看脚下飞速倒退的大地。
“不会的。”麦朵坐在最前面,紧靠着那颗狰狞头颅的后方,她能感觉到,身下的怪物虽然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凶戾气息,但它的每一步,都刻意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平稳,仿佛在用最笨拙的方式,照顾着背上那几个脆弱的“包裹”。
“原来如此。”山石灰终于放心了一些。
“麦朵……你,你问问楚子航,他……他这身上怎么一股烤肉味儿?”
小雅的脸色同样惨白,但她手里却不知何时又捡回了那本硬壳笔记,用颤抖的手在上面写着什么。
“不是烤肉味,应该是角质层和鳞片高速摩擦空气产生的焦糊味。而且你没发现吗,他背上这些骨刺的排列,正好形成了最稳固的座位结构,完美符合人体工学,比越野车的后斗稳多了。”
“我管他什么工学!”山石灰快哭了,“我只知道我的屁股快颠成八瓣了!再这么跑下去,我昨天录的遗言就真用上了!”
麦朵坐在最前面,轻轻拍了拍身下那片温热而坚硬的鳞甲,然后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山石灰说:“楚子航让我转告你,他可以把你丢下去,让你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