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
“徐案首”和“林秀才”双双高中的消息,让原本就沸腾的人群彻底疯狂。
钱大塾师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带着两个宝贝弟子从人堆里挤出来,回到客栈时,三人的衣衫都有些凌乱了。
客栈里,掌柜的和所有伙计都站在门口,列队欢迎,脸上的笑容比见了亲爹还亲。
“恭喜徐案首!恭喜林秀才!”
“二位真是文曲星下凡,能住在小店,真是小店蓬荜生辉啊!”
“酒菜己经备好,给二位和钱塾师庆功!”
徐飞礼貌地对众人拱了拱手:“多谢掌柜的,只是小子心系家中,想即刻启程,回家报喜。”
“对对对!”
林子轩也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急切地附和道,“我也要回家!我爹娘还不知道呢!”
钱大塾师哈哈大笑,抚着胡须道:“莫急,莫急,为师早就料到了。”
“回村的马车,己经给你们备好了。”
他看着徐飞,眼神里满是欣慰和期许:“明礼,你家里人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该多高兴。”
“快回去吧,让他们也早些分享这份喜悦。”
“待你休息几日,再回县城,我们好好准备院试。”
“这‘小三元’,我们志在必得!”
“学生明白。”徐飞点了点头。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钱大塾师和同样归心似箭的林子轩,徐飞独自坐上了回村的马车。
马车是新雇的,车夫看起来格外精神,赶车的鞭子都甩得比平时响亮几分。
能拉上新晋的府试案首,这可是能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车轮滚滚,很快驶出了喧嚣的府城。
马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渐渐驶离了平坦的官道,拐上了通往下河村的乡间土路。
路面变得颠簸起来,车速也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的锣鼓声,由远及近,隐隐传来。
“铛!铛!铛!锵!锵!”
那声音充满了喜庆和张扬,在这宁静的乡野间显得格外突兀。
赶车的车夫勒住缰绳,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的道路上,一队人马正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两人,一人敲锣,一人打鼓,身后跟着西名穿着衙役服饰的官差,手里高高举着一块红底金字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捷报”二字!
“是……是县衙报喜的队伍!”
车夫失声叫道,随即回头,用一种看神仙似的眼神看着车厢里的徐飞,“案……案首公,这是……这是给您报喜来了!”
徐飞也撩开了车帘。
他微微蹙眉。
按大周朝的规矩,考中秀才,的确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
但一般而言,也就是由县衙出具文书,让各村的里正去通知一声,顶多给几尺红布,几斤猪肉作为奖励。
像这样敲锣打鼓,官差亲自送到村里的,至少也得是考中举人老爷才有的待遇。
看来,自己这个“七岁案首”的名头,比想象中还要响亮。
县令大人,这是在卖自己一个人情,也是在为他的政绩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锣鼓声越来越近,己经惊动了在田间地头干活的乡亲们。
“出啥事了?怎么这么大阵仗?”
“那是……县衙的官差?我的乖乖,他们来我们这穷乡僻P的地方干嘛?”
“看那牌子!写着‘捷报’!是谁家出息了?”
村民们扛着锄头,拎着镰刀,纷纷从田埂上围拢过来,好奇地张望着。
当报喜的队伍和徐飞的马车在路口相遇时,为首的那名衙役班头一眼就看到了从车窗探出头来的徐飞。
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连忙快走几步,躬身行礼:“可是下河村的徐飞,徐案首当面?”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甚至用上了“您”的敬称。
开玩笑,这可是七岁的府试案首!
未来的路不可限量!现在不巴结,更待何时?
知县大人可是亲自下了命令,一定要把这场喜事办得风风光光,让徐案首感受到县衙的诚意。
“学生正是徐飞,几位官爷辛苦了。”
徐飞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着几人拱了拱手。
“不辛苦!不辛苦!”
班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为徐案首报喜,是我们的荣幸!徐案首,您高中江州府府试第一名案首!知县大人特命我等前来,为您送上喜报!”
“轰!”
这句话,在围观的村民中激起了千层巨浪。
“啥?案首?飞哥儿考上案首了?”
“我没听错吧?是府试的案首?那不是比秀才还厉害?”
“我的老天爷!咱们村……咱们村要出大官了!”
“我就说飞哥儿是文曲星下凡!你们还不信!”
他们看着那个被官差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小小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一年多前,这还是那个被大房欺负,差点连饭都吃不饱的可怜娃。
这才多久?
县试案首,府试又是案首!
这简首比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要离奇!
“徐案首,请!”
衙役班头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徐飞走在最前面。
一行人,在村民们敬畏目光注视下,浩浩荡荡地向着下河村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