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那股锐利和执拗己经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黯淡和委屈。
他小小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声音也带上了苦涩。
“奶奶,大伯,大伯娘……你们别生气了,飞儿知道错了。”
“我知道家里不容易……大哥一个人下地也辛苦,我不该顶撞奶奶……”
“既然……既然奶奶说家里困难,让我不读书是为了徐家好……那……那我不读了便是。”
他停顿了一下,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小声补充道:“等,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攒够了钱,我再读,成吗?”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一变。
原本还怒气冲冲,准备继续施压的徐氏,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她没有想到徐飞这么快就松口。
徐有德和李氏更是猛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成了!成了!这小兔崽子,终于服软了!
尤其是徐有德,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咚”的一声落了地,差点没当场笑出猪叫声。
太好了!只要这小子不读书,他和儿子将来就是徐家唯一的指望!
二房三房,就该老老实实地给他们大房当牛做马,一辈子被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还想以后再读?做梦去吧!
今天你答应不读,以后就休想再踏进学堂一步!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哎哟,我的乖孙儿!”
徐氏最先反应过来,她脸上的怒容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后的虚假关切。
她伸出手,想要去摸徐飞的头,那干枯的手指像鸡爪子一样伸过来,却被徐飞不着痕迹地微微一侧头,避开了。
徐氏的手僵在半空,略有些尴尬,但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只当他是小孩子闹别扭,声音也放柔和了许多:
“飞哥儿啊,你能这么想,奶奶就放心了!奶奶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李氏也连忙凑趣道:“可不是嘛!娘,您看飞哥儿多明事理!知道体谅家里的难处,这才是我们徐家的好子孙!”
她转向徐飞,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飞哥儿,你放心,你这份孝心,奶奶和你大伯都记在心里呢!以后啊,家里有好吃的,大伯娘第一个想着你!保管比你那几个赔钱货堂姐吃得好!”
徐有德也清了清嗓子,脸上那股子虚伪的威严又冒了出来:“嗯,徐飞,你能明白事理,顾全大局,很好。”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读书固然重要,但孝道更要紧。”
“你今日能为你奶奶,为徐家着想,主动提出不读书,这份心意,大伯很欣慰。”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徐飞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仿佛他不是放弃了读书,而是考中了状元一般。
那副嘴脸,看得徐飞只想啐他们一脸。
“大伯,大伯娘,奶奶,既然我都愿意下地去帮堂哥了,堂哥比我还大几岁呢,都花钱买药膏了,现在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些钱去买药膏啊?”
徐飞抬头,认真道:“我怕我手伤了,以后家里有钱我也没办法提笔写字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