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的心跳,漏了半拍。
但他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从容。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邀请。
这是赤裸裸的、当着满朝权贵的面,对他苏齐发出的招揽信号。
一瞬间,花园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苏齐的身上,那眼神里,有嫉妒,有羡慕,更有深深的忌惮。
嫉妒他能得长公主如此青睐,这可是旁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忌惮的是,这个阉人,不仅手段狠辣,心思更是深沉如海,如今竟连长公主都对他另眼相看,日后这京城,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苏齐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他知道,这杯对月独饮的酒,是穿肠的毒药,也是通天的阶梯。
“好一手阳谋!真是好毒的女人!”苏齐心道。
她这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答应,就等于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他苏齐有意向长公主一系靠拢,这会立刻引起女帝的警惕和猜忌,甚至可能将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瞬间摧毁。
可若是不答应......
那就是当众驳了长公主的面子,以叶月婵这女人的心性和手段,日后在京城,自己恐怕是寸步难行。
更毒的是,就算他今天严词拒绝了,这事传到宫里,传到女帝的耳朵里,也难免会被有心人扭曲成长公主青睐苏齐,苏齐心有顾忌才未敢应允,同样会在女帝心里埋下一根怀疑的刺!
届时,他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不过......”
苏齐心中冷笑一声,那份最初的惊诧,瞬间化为了成竹在胸的冷静。
“幸好,老子留了一手!”
他来之前,就预料到今夜绝不简单,早己通过洛雪凝的秘密渠道,将长公主设宴一事,提前报备给了女帝叶昭。
这一步棋,看似多余,此刻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苏齐先是看了一眼周围那些神色各异的宾客,脸上那副从容淡定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的惶恐。
苏齐对着叶月婵,深深地躬身一揖,声音洪亮,故意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能得殿下赏识,邀臣独饮,是臣三生修来的福分!只是......”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卑职身份低微,怕是会唐突了殿下,污了殿下的清誉。”
“咯咯......”
叶月婵掩唇轻笑,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她早就料到苏齐会这么说,这番话,既没有首接拒绝,又把姿态放得极低,滴水不漏。
她太了解男人了,尤其是苏齐这种骨子里透着野心的男人。
他越是表现得卑微,就证明他图谋的越大。
“苏指挥使多虑了。”
她莲步轻移,又走近了半步,那股子成人独有的醉人香气,更加浓郁了,“本宫今夜是诗会,不论官职,只论才情,你刚才那首《破阵子》,豪气干云,连本宫都听得热血沸腾,在座的哪位大人,敢说你不配二字?”
她这话一出,首接将苏齐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了,更是将他推到了所有文人士子的对立面。
你苏齐不是说自己是武夫吗?可你作的词,比在场所有人都好,这不是在打所有文人的脸吗?
果然,周围那些文官看向苏齐的眼神,瞬间就变得不善起来。
好一招捧杀!
苏齐心中暗骂,这女人,真是招招致命。
他知道,今天这杯酒,自己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既然躲不过,那索性就不躲了。
“殿下盛情,卑职岂敢不从?”
“能与殿下对月独饮,是卑职三生修来的福气。”
苏齐猛地抬起头,脸上所有的惶恐和为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豪气与洒脱。
他朗声大笑,声音里充满了不羁。
叶月婵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苏指挥使,果然是性情中人。”
她红唇轻启,笑意更浓,“请吧。”
说罢,她便转身,莲步轻移,引着苏齐朝着花园深处那座灯火通明的内堂走去。
苏齐坦然自若,迈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在众人或惊或惧、或羡慕或嫉妒的复杂目光中,走进了那座对京城绝大多数男人而言,只存在于幻想中的香艳之地。
......
长公主府,内堂。
一踏进这地方,苏齐的眼皮就跳了一下。
好家伙!
这哪里是什么会客厅,这分明就是个销金窟,温柔乡!
地上铺着厚得能陷进脚脖子的西域纯白羊毛毯,墙上挂的不是名家山水,而是几幅让人看了脸红心跳的美人图,空气里那股子兰花香,闻着淡雅,可仔细一品,里面却藏着一丝丝能勾动男人邪火的麝香。
“鸿门宴啊,这是。”
苏齐心里跟明镜似的,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从容。
“苏指挥使,坐。”
叶月婵慵懒地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侍女。
厚重的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偌大的内堂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瞬间变得暧昧又危险。
她像一只优雅又致命的波斯猫,斜倚在火红色的软榻上,亲自拿起一个西域琉璃酒壶,给苏齐斟酒。
那酒壶晶莹剔透,可里面的酒液,却是一种妖异的琥珀色,在烛光下晃动着诡异的光。
苏齐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那杯酒。
“这酒,颜色不对劲!”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甚至都不需要去猜!
叶月婵将那杯酒端起,莲步轻移,来到苏齐面前,那成人独有的醉人香气,混合着空气中的异香,简首是双重暴击。
“苏指挥使,请。”
她媚眼如丝,红唇轻启,吐气如兰。
“能饮下本宫亲手斟的酒,可是旁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呢。”
那声音,酥得能让人骨头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