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知影红唇弯起一个笃定而妖异的弧度,仿佛早己预见了结局,“我?我会当作这份报告从未存在过,绝不染指岚家的并购计划分毫……”
她顿了顿,语速放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并且,自愿、永久退出莫里斯学院,不再踏足八大财阀继承序列半步。”
“不。”,岚悉瑾身体向前微倾,双手撑在光滑如镜的红木桌面上,身体投下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单知影,声音低沉而缓慢。
“我要你……跪在莫里斯学院中央广场的校训碑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亲口承认你这三年的愚蠢、卑劣,和对我——令人作呕的痴心妄想!然后,永远滚出莫里斯,滚出A洲!此生不得踏入半步!”
只有这样的赌注才能让他一解被那种目光审视的耻辱。
她仰视着笼罩自己的阴影,妖冶的桃花眼里没有丝毫恐惧。苍白的脸颊因极度兴奋泛起病态的红晕,纤细的脖颈甚至能看见血管在薄皮下轻微搏动——那是赌徒押上全部筹码时的癫狂。
兴奋?她在兴奋?疯子。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如同绷紧的弓弦。
最终,单知影红唇微启,吐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好。”
尘埃落定。
无形的契约在两人之间达成。赌桌上,押上的是至高权力、家族前途、个人自由,以及……一个冰冷而屈辱的“战利品”。
【你似乎很兴奋?据我分析,你应该没有十足的把握赢过他。】
“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我不喜欢毫无乐趣的赌约。”
——
【任务时限:15h43m】
临近下午放学,那冰冷如阴魂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这道声音的是更加剧烈的疼痛。
单知影抬头看了眼教室墙上的时钟,距离放学还有30分钟,如果错过校园时间,想要去柏家完成任务那确实不太容易。
莫里斯学院东翼,穹顶音乐厅宛如巨大的水晶共鸣腔。空气里弥漫着松香、旧谱纸与玫瑰精油混合的独特气息。
单知影踩着无声的步伐,走向那架沐浴在聚光灯下的斯坦威三角钢琴。
柏溪。目标对象中最难揣摩的存在,一个将灵魂全然献祭给音符的纯粹艺术家。
钢琴旁,一道清瘦的身影隐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柏溪穿着剪裁精良的白色制服,他微垂着头,修长的手指虚按在琴盖上,像是一幅上世纪的油画,高贵中弥漫着一些悲伤的气息。
“我说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的声音没有温度,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疲惫和驱赶的意味。
单知影恍若未闻,目光掠过琴盖,落在上面散落的几张泛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的音符被涂改得面目全非,各种修改符号、删除线、愤怒的笔触划痕凌乱地挤在一起,如同在绝望泥沼中疯狂挣扎的、扭曲的灵魂。
“第47小节,”她的声音清泠,在这寂静得可怕的空间里如同冰凌撞击,“降E大调七和弦解决到A小调属七。你改了十七次,用了增六、减七、甚至尝试了全音阶……但仍旧不满意。”
“告诉我,你想要表达什么?”单知影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肩膀,声音如同神话中的海妖迷人心智。
【目标人物“柏溪”情绪波动值:35】
“滚出去……”柏溪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濒临极限的颤抖。他完美如艺术品的手指,此刻正狠狠地掐着自己西装裤下的膝盖,用力之大,仿佛想用肉体的剧痛来压制灵魂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
单知影非但没有退却,反而轻轻上前半步。她伸出一根纤细、微凉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轻柔,缓缓地、缓缓地划过他冰冷紧绷的手背。
“音乐不会说谎,柏溪……”她的声音如同情人低语,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魔力,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向他内心最深的禁区,“让我猜猜……那旋律里流淌的是什么?”
她的指尖停留在他颤抖的手腕脉搏处,感受着那狂乱的心跳。“是……恐惧?”她声音轻飘,却像重锤。
“是……暴虐?”她的指尖微微用力。
“是……深入骨髓的……厌恶?”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贴着他冰冷的耳廓,用气音吐出。
柏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单知影看似轻柔、实则不容抗拒的指尖牢牢按住脉搏!那冰凉的触感如同锁链!
“不……不是……”他嘶哑地否认,声音破碎不堪,却更像是绝望的呻吟。
“你厌恶这架钢琴……厌恶这些该死的音符……厌恶别人眼中那个光芒万丈的‘音乐天才’柏溪……”
她的目光穿透他颤抖的肩背,仿佛首视他灵魂深处那个蜷缩在黑暗中的小男孩。
“因为……”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一种终结性的残忍,“你的母亲——那位被誉为百年不遇的天才钢琴家……”
“你因她接触音乐,因她戴上‘天才之子’的桂冠……”她的指尖感受着他脉搏瞬间的停滞和随即更疯狂的跳动,“却也因她……憎恨着钢琴带来的一切枷锁和阴影!”
“所以,你永远无法完成它……”单知影的目光落回那堆散落在昂贵钢琴上的、如同祭品般的乐谱残骸,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嘲弄,“这首献给她亡灵的……安魂曲。”
“住口!!!”
【目标人物“柏溪”情绪波动峰值:85(痛苦/愤怒/绝望)】
【任务完成。】
柏溪痛苦的悲鸣和冰冷的机械音交叠,果然,痛苦也是一种情绪波动。
单知影看着柏溪,眼眸中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手指抓过琴盖上的乐谱,
“不——!!!!!”柏溪的瞳孔瞬间扩散,那是他仅存的、试图告慰亡母、也试图救赎自己的最后稻草!
“刺啦——”
那几张承载着柏溪所有爱恨、挣扎、痛苦、绝望和最后一丝渺茫救赎的乐谱残骸,在单知影手中,被彻底地、无情地、撕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纸屑纷纷扬扬,飘落在光洁的钢琴盖上,飘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死去。柏溪张着嘴,喉咙里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