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厦市的暴雨敲打着辉煌集团总部的落地窗,兆辉煌站在38层办公室俯瞰城市,玻璃上的水痕扭曲了下方的车流,像极了他当年在向阳巷煤棚里见过的蛛网。办公桌上摊着彩虹集团的资产负债表,红色批注笔在"国有土地使用权"字样上画了三道粗线,墨水晕染处,隐约透出煤棚墙壁上的霉斑痕迹。
"兆总,娄成就那边又闹起来了。"秘书敲门时,特意避开了办公桌右侧的阴影——那里摆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三根指骨,是当年火并时从对手手里剁下的"投名状"。兆辉煌没回头,指尖划过资产负债表上的"坏账"栏,那里用铅笔淡淡描着向阳巷废品回收站的位置,1985年,他正是在那里用铁棍砸断了竞争对手的手腕,抢到第一笔走私香烟的"本钱"。
凌晨三点,兆辉煌的奔驰车停在市郊砖窑厂。冯大庆蹲在窑洞前抽着劣质香烟,火光明灭间露出胸口的刀疤——那是1988年替兆辉煌挡下的钢管,如今疤痕增生,像条扭曲的红蜈蚣。"听说你要动彩虹集团?"冯大庆把烟蒂碾进砖缝,"张天白那老东西不好惹。"
窑洞里的潮气让兆辉煌的旧伤隐隐作痛。他想起1990年火车出轨事故后,正是张天白作为国企代表拒绝了他"低价收购"报废车厢的提议,当时对方袖口沾着的机油,和自己现在腕表上的润滑剂气味惊人相似。"给你三天时间,"兆辉煌从皮包里抽出一沓现金,"盯着彩虹集团的货运码头,出点'意外'。"
雨夜里的集装箱堆场像座钢铁坟墓。兆辉煌透过望远镜看着娄成就带人泼洒汽油,突然想起1983年第一次纵火,自己躲在煤棚里咬着破布不敢出声,而现在,他的手指正着真皮座椅上的烫痕——那是当年用烟头按在小弟手背留下的"记号"。火光冲天时,他拨通了市公安局治安科科长的电话:"老郑,彩虹集团码头可能有走私,辛苦你'例行检查'。"
辉煌集团的财务室里,会计师正将走私收入"洗白"。兆辉煌看着电脑屏幕上滚动的数字,突然抓起桌上的镇纸——那是用向阳巷煤棚的门轴铁疙瘩打磨的,棱角处还留着1986年砸晕联防队员的凹痕。"下个月董副书记的寿宴,"他用镇纸敲了敲报表上的"慈善捐款"栏目,"把彩虹集团那块地的'诚意金'备足。"
周末的高尔夫球场,兆辉煌陪代理市长郭守仪打球。第七洞果岭旁的沙坑里,他故意"失足"踩进凹坑,露出定制皮鞋里侧的铁锚刺青——那是1989年在监狱纹身师那里纹的,与冯大庆后颈的图案曾是"兄弟章"。郭守仪的推杆停在洞口,盯着他脚踝的伤疤:"兆总这腿......"
"早年在向阳巷摔的。"兆辉煌笑着挥杆,球落在距洞杯三码处,"郭市长还记得吗?当年您在街道办,我去领救济粮,您说'小伙子得靠本事吃饭'。"他没说后半句——转身他就砸了粮站的窗户,而郭守仪递来的馒头,至今留在记忆里发霉的味道。
深夜的地下车库,兆辉煌打开奔驰后备箱。冯大庆蜷缩在里面,双手被钢筋焊的手铐锁住——那副手铐是1992年他们抢银行时用的,钥匙早被扔进护城河。"当年你说要带我们住洋房,"冯大庆咳着血,嘴角沾着煤灰,"现在我住后备箱,你住江景房。"
兆辉煌蹲下身,从冯大庆兜里摸出半块硬馒头。馒头上的牙印和自己断腿那年咬过的死老鼠形状出奇相似,他突然想起老乞丐临终前说的"饿怕了的人,见不得粮食"。车窗外传来警笛声,他将馒头塞进冯大庆嘴里,用毛巾堵住对方的哭喊:"娄成就供出你了,这是保命钱。"
彩虹集团的招标会现场,兆辉煌的报价单下垫着张泛黄的纸——1987年,他用这张纸包着偷来的肉包子,在煤棚分给兄弟们。如今纸上印着辉煌集团的烫金logo,而包子的油渍透过纸背,恰好晕染在"国有资产增值方案"的标题上。当主持人宣布中标时,他看见后排角落的张晓丽攥紧了钢笔,那支笔曾属于她父亲张天白,笔帽上刻着的"正"字,被他用烟头烫掉了半边。
暴雨停歇时,兆辉煌站在办公室窗前。玻璃上的水痕汇成细流,冲刷出向阳巷的地图轮廓,而下方的彩虹集团大楼正在爆破声中倒塌,烟尘里,他仿佛看见八岁的自己拄着树枝,在煤棚外对着天空发狠:"我要把这破地方踩在脚下。"现在他做到了,只是脚底的血腥味,从未被雨水洗净。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秘书的声音带着惊恐:"兆总,楼下......娄成就带着人来了,手里拿着当年分赃的账本......"兆辉煌挂断电话,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里面装着三枚磨平的铜钱——分别刻着冯大庆、娄成就和自己的小名。他用打火机点燃账本的边角,火光照亮铁盒内侧的刻字:"血钱铸钢印,一步一魂归",那是1995年完成原始积累时,用抢来的第一笔巨款请匠人刻的,如今铁锈渗进刻痕,像极了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