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厦市的雾霾如同厚重的灰色帷幕，笼罩着彩虹集团的旧址，让人感到压抑和沉闷。兆辉煌静静地站在辉煌集团临时办公的集装箱前，他的身影在朦胧的雾霾中显得有些模糊。
不远处，一台庞大的推土机正忙碌地工作着，它的钢铁巨臂不断地将一堆堆瓦砾铲平。随着最后一堆瓦砾被铲走，这片曾经属于彩虹集团的土地终于被彻底清理干净。
兆辉煌凝视着这一幕，他的目光落在了驾驶室的后视镜上。镜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以及西装袖口处露出的铁锚刺青。那是他和冯大庆在 1989 年狱中互纹的“兄弟印记”，如今，铁锚刺青的锚链处的皮肤因为旧伤增生，看起来就像是缠绕在锈铁棍上的铁丝一般。
就在这时，兆辉煌的助理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兆总，董副书记的‘寿礼’己经准备好了。”说着，他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递到了兆辉煌的面前。
兆辉煌接过檀木盒，缓缓打开。盒子里躺着一支镶金钢笔，笔尖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支钢笔的笔尖是用彩虹集团老厂房的钢梁熔铸而成的，而笔帽上则刻着“贤达”二字。
兆辉煌掂量着这支钢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三天前在市委招待所的情景，当时董贤达用同款钢笔在一份重要的批文上签字。当笔尖划过纸张时，发出的声音竟然和 1986 年自己用碎玻璃划开对手手腕时的声响惊人地相似。
地下停车场的维修间里，娄成就被反绑在千斤顶旁。兆辉煌转动千斤顶摇把，看着铁链嵌入娄成就的肩膀，突然想起1987年在废品站，自己用同样的摇把砸断过竞争对手的手指。"彩虹集团的爆炸方案，"他从工具箱拿出管钳，钳口还留着1990年夹断火车轴承铅封的齿痕，"说清楚炸药的埋放点。"
娄成就吐着带血的唾沫，盯着兆辉煌腰间的皮带扣——那是用向阳巷煤棚的门环改的，扣面上的锈迹被磨成"辉煌"字样。"1984年你断腿那天，"他突然笑起来，牙齿缝里渗着煤灰，"老乞丐把最后半块红薯给了你，现在你用管钳夹我？"兆辉煌的手顿在半空，管钳反光里映出八岁的自己，正躲在煤棚角落啃着带泥的红薯。
黄昏的货运码头，兆辉煌监督着集装箱吊装。第73号集装箱里，张晓丽父亲张天白的旧公文包被炸药包裹，包扣上的"正"字铜牌己被他用烟头烫掉半边。他想起上周在慈善晚宴，张晓丽指着展板上的"企业家责任"字样，指甲划过铜牌的声音，和自己当年用刀片划开李叔馒头油纸的声响如出一辙。
"兆总，码头治安科来电话。"秘书的对讲机传来杂音。兆辉煌看着远处巡逻的警车，车顶警灯旋转的光影里，他看见1988年被警察追捕时，自己躲在垃圾桶里看见的同一片夜空。公文包里的定时装置显示还有三分钟，他摸了摸西装内袋的钢制打火机——外壳刻着向阳巷的地图，打火机盖弹开的"咔哒"声，曾伴随过无数次纵火。
深夜的彩虹集团老厂房，兆辉煌亲自连接爆破线路。电线接口处，他故意留下半枚指纹——那是1992年抢银行时，按在保险柜上的同款指纹，如今通过关系己被"清除"在公安系统外。厂房立柱上，他用随身携带的铁锥刻下"冤"字，锥尖沾着的铁锈，和自己断腿时渗入伤口的煤尘成分相同。
"还有十秒。"娄成就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哭腔。兆辉煌躲在废钢堆后，看着张天白的公文包被吊至厂房中央。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他突然想起老乞丐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红薯，红薯上的牙印和公文包锁扣的咬痕奇迹般重合。爆炸声响起时，他看见张晓丽的照片从公文包飞出，落在燃烧的钢梁上，照片里的女孩正指着远处的火车，而火车头的编号，正是1990年他走私铅轴承的那列。
凌晨的市公安局，兆辉煌坐在审讯室里。探长郑毅然推来证据箱，里面装着爆破残留的铅碎片——检测显示与1990年火车事故的轴承成分一致。"兆先生对铅元素很敏感？"郑毅然敲着检测报告，报告边缘的咖啡渍，和兆辉煌办公桌抽屉里那份1987年的分赃账本污渍形状相同。
回到辉煌集团，兆辉煌打开密室。墙上挂着七幅油画，分别画着他人生的关键节点：断腿的煤棚、抢馒头的废品站、焊死保险柜的仓库。最新的一幅是彩虹集团爆炸现场，画中燃烧的公文包旁，躺着枚磨圆的五分硬币，硬币上的"1965"字样，被他用钻石笔描成了血红色。
"兆总，张晓丽在楼下。"助理的电话带着颤音。兆辉煌看着油画里张晓丽的倒影，她手中握着的地质锤，锤头正是用当年那截锈铁棍锻的，锤柄刻着"天白"二字，而自己办公桌上的镇纸，同样刻着这两个字——那是1995年用张天白办公室的镇尺熔铸的。
窗外响起警笛声。兆辉煌将钻石笔插进油画里的硬币，笔尖刺破画布，露出背后的钢板——上面用铅字刻着所有受贿官员的名单，铅字凹槽里积着煤灰，和他断腿时渗入骨髓的煤尘一模一样。警灯闪烁中，他摸了摸西装内袋的打火机，盖子上的向阳巷地图正在发烫，而地图中心的煤棚标记处，渗出的油渍晕染开来，恰好形成彩虹集团的logo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