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揉碎的紫绸,沉甸甸地压在青山村的土坯房上。当马车碾过村口的青石板时,苏晚攥着行李的手指骤然收紧——记忆里那些破败的景象与眼前重叠,就连墙根下啃草的老黄牛,都还保持着十八年前的模样。
“到了到了!”老孙头甩响马鞭,惊起树梢的麻雀。五六个村民围拢过来,眼神里带着打量的意味。苏晚扶着顾沉舟下车时,听见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这城里来的娃,细皮嫩肉的能干啥活?”
“大家好,我们是新来的知青。”苏晚主动开口,声音清脆如山间泉水。她把顾沉舟托付给几个热心的村民,转身从马车上取下行李。帆布包沉甸甸的,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还藏着她用空间偷偷准备的物资——十斤玉米面、两包盐巴,还有一小罐猪油。
知青点在村子西头,是座三进的土坯院落。推开斑驳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混着汗酸气。正房里,几个知青正围在灶台前煮野菜糊糊,见新人进来,为首的短发姑娘擦着手迎上来:“我叫周玉兰,是知青点的组长。”
苏晚注意到她眼底的戒备,笑着递上一包红糖:“周姐,路上带着的,给大家尝尝。”这个举动果然让气氛缓和不少,几个姑娘眼睛都亮了。
“那怎么好意思。”周玉兰推辞着接过,转头喊道,“李梅,把新同志的床铺收拾出来!”
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哼。苏晚循声望去,正对上一双毒蛇般阴冷的眼睛。李梅穿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正斜倚在门框上嗑瓜子,瓜子壳精准地吐在苏晚脚边。
“哟,城里来的大小姐就是会来事。”李梅扭着腰走过来,指甲在苏晚的帆布包上划拉,“带这么多好东西,莫不是想讨好谁?”
苏晚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余光瞥见墙角堆着的粮袋——那是知青点半个月的口粮。她突然想起前世,就是李梅联合几个知青,往她枕头下塞了把玉米面,然后诬陷她偷粮。
“李梅姐说笑了。”苏晚甜甜一笑,从包里掏出两块水果糖,塞进旁边两个小知青手里,“我听说青山村的板栗特别香甜,等秋收了,还想跟姐姐们讨教讨教呢。”
这番话明褒暗贬,李梅脸色顿时难看。周玉兰见状赶紧打圆场:“都别站着了,快帮新人安顿。苏晚,你和赵红梅住东厢房,顾沉舟就住西厢房的空铺。”
安置好床铺后,苏晚借口收拾东西,悄悄溜进空间。灵田里的黄瓜藤己经结了小瓜,她摘下几根揣进怀里,又装了把野山菌。等她回到厨房时,正听见李梅尖着嗓子说:“那个苏晚一看就不老实,带那么多东西,指不定藏了多少私房粮!”
“李梅姐,这是给大家加菜的。”苏晚突然出声,把黄瓜和山菌放在灶台上。她又摸出块腊肉,“还有这个,我妈临走前塞的,想着跟大家一起吃。”
知青们的眼睛都首了。这年头油水金贵,腊肉更是稀罕物。周玉兰连忙接过:“这怎么好意思!”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苏晚挽起袖子生火,动作麻利得不像个城里姑娘。前世在知青点摸爬滚打几年,她早学会了烧火做饭。火光映在脸上,她瞥见李梅铁青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晚饭时,腊肉炖山菌的香气飘满整个院子。苏晚给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碗,轮到李梅时,对方却把碗一推:“谁知道这肉是不是偷的!”
“李梅!”周玉兰皱眉,“说话要有分寸。”
苏晚却不恼,慢悠悠地说:“我这肉是有票的。”她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肉票,“走之前我爸特意去肉铺买的,一共五斤,这才用了半斤。”
李梅的脸色由青转白。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竟然早有防备。苏晚又转向周玉兰:“周姐,这些票你收着,以后买东西也方便。”
这一招彻底收服了人心。周玉兰感动得眼眶发红:“妹子,你太实在了!”其他知青也纷纷夸赞,只有李梅黑着脸扒拉完饭,摔门而去。
夜幕降临时,苏晚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着赵红梅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的床铺紧挨着墙根,伸手就能摸到墙缝里藏着的瓦罐——前世李梅就是在这里藏了偷来的粮票。
第二天清晨,苏晚早早起床。她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西厢房传来动静。透过窗户,她看见顾沉舟正咬着牙练习走路,额头上满是冷汗。
“我帮你。”苏晚推门进去,从空间里取出一株灵植,“把这个捣碎敷在伤口上,好得快。”
顾沉舟盯着她,目光像把锋利的刀:“你到底是谁?”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依旧镇定:“我是苏晚,和你一样的知青。”
“昨天你掰开兽夹的力气,还有这些莫名其妙的药草...”顾沉舟逼近一步,“你早就知道马匪的事,对不对?”
苏晚沉默片刻,低声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她把灵植塞进顾沉舟手里,“信我,就按我说的做。”
不等顾沉舟回答,她转身跑出屋子。晨雾未散,她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重生后的路才刚刚开始,李梅的刁难、原生家庭的纠缠、还有即将到来的那场浩劫...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回知青点的路上,苏晚特意绕去后山。她记得那里有个隐秘的山洞,前世她被诬陷后,就是在那里躲了一夜。山洞里阴暗潮湿,她却露出了笑容——这里,以后就是她的秘密基地。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知青点响起了出工的哨声。苏晚握紧拳头,朝着人声鼎沸的方向走去。这一世,她要在这里扎根,要让那些小瞧她的人刮目相看,更要守护住值得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