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中毒——”
笼子里的八哥尖叫着重复,吓了正在密议的两人一跳。
“先帝中毒?!!!”
林渊回过劲来,紧着接就是连环三问。
“是什么毒?谁下的毒?有证据吗?”
曹公公沉吟了半晌,才继续低声说道。
“不知道…”
林渊:“.…..”
一个不知道的回答,让林渊懵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问道。
“那您为什么说先帝中毒了?”
曹公公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半块己经发霉的绿豆糕。
“先帝去世之前的几个月,就觉得身体不适,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每日哈气连天,唯一就爱吃这绿豆糕。当时召御医来看,御医却查不出任何问题。”
说到此处,曹公公停了好一会,苍老的声音才继续响起。
“后来也算是先帝洪福齐天,再一次微服出巡的时候遇到一位江湖神医,经诊治后发现先帝中了一种慢性毒药,中毒的来源正是这绿豆糕,这半块就是当时剩下的。”
“事情发现之后,咱家连忙到御膳房抓人,但是负责制作绿豆糕的厨子不知是从哪得到的消息,逃去无踪,至今也没能抓到。”
“经过神医的诊治,先帝身上的毒己经去了大半,剩下的慢慢将养即可去除,不会危及性命。不出神医所言,先帝的身体也在这几个月慢慢好转。”
“咱们奉先帝之命暗中查探,还是未能发现下毒之人,但是在过程中却发现了另一件事…”
曹公公表情渐渐变得狰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让他极度愤怒的事情。
“淑贵妃,也就是长公主的生母,是太后下毒害死的!”
窗外忽然吹入一阵冷风,卷得桌案上的纸张簌簌作响。
林渊瞳孔骤缩。
他之前只是听过传闻,淑贵妃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死的却不明不白。
据说是和先帝一样,感染急病暴毙身亡。
如今看来,真相确是太后下毒。
林渊小心的问道:“这件事长公主知道吗?”
曹公公摇了摇头,双目泛红,“咱家只告诉了先帝,先帝当夜就传太后来对质,结果…”
“结果就是先帝大渐了…”
“所以!咱家觉得,先帝之死绝不是感染急病,而是被太子和太后害死的!”
“他们之前就对先帝下毒,没曾想先帝侥幸逃生。他们定是又再起歹心,密谋害死了先帝!”
说罢,两行浑浊的泪水再也止不住,顺着苍老的面容缓缓淌下。
林渊也有些感同身受。曹公公伺候了先帝一辈子,早就将他看做亲人一般,其痛苦可想而知。
“曹公公莫要太过伤心,”林渊劝慰道,“还是要保重身体。”
过了好一阵,曹公公的缓和下来,紧紧拉着林渊的手。
“咱家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接下来,可就要全靠你了,一定要把事情的真相查清,让先帝瞑目啊!”
林渊感受着老人手上传来的力量,郑重的点头。
“曹公公放心,定不负您所托!”
曹公公欣慰的点点头,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打算从遗诏下手?”
林渊点头应是,同时把暗格中消失的密折和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你,不错。先帝没看错你,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咱家其实也一首在等你来核验遗诏上的玉玺。”
“你稍等,咱家这就去拿。”
说罢,曹公公就进入内室。不多时,就拿着一方玉玺回来。
曹公公将玉玺盖在一张白布上,林渊也掏出除了皇陵来的那份以外的三份遗诏仔细比对。
一顿饭的功夫,二人才抬起头。
林渊揉了揉发涩的双眼,指着由百官商议决定的那份遗诏,沉声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这份遗诏上的玉玺印章才是真的。”
曹公公揉着自己的老腰,点点头。
“确是如此,那两份遗诏中的印鉴都有微小的差异,只有这份遗诏上的印玺一模一样,应当是真品无疑了。”
林渊追问道:“这玉玺可是一首由您保管。”
“正是,不过…”
“不过怎么了?”
“不过…在你刺杀太子的当夜,咱家本该寸步不离玉玺才是。可傍晚时分,太后有懿旨,传咱家过去询问先帝是否真有遗诏一事,离开了一个时辰。”
林渊眉头一皱,连忙问道:“可是有其他人能接触到玉玺?”
“咱家回来问过,当夜来过这间屋子的只有两人,一是秉笔太监陈安,他是咱家的干儿子,平日里也是比较沉稳。当时咱家去太后那里,就让他来看守玉玺。”
“另一人是随堂太监沈承恩,他是太后的人。咱家走后,这沈承恩就来了,说是太后要让他拿玉玺过去保管,防备有人伪造遗诏。陈安按咱家的吩咐没给,他就回去了。”
“不过…这中间有些蹊跷之处。”
“陈安向咱家坦白过,沈承恩来之前他闻到一阵幽香,然后就睡着了,醒来后就发现沈承恩站在他面前,说是自己刚刚进来,看到陈安熟睡才将他叫醒的。”
林渊闻言低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没什么头绪。
司礼监最大的就是曹公公了,也是宫内太监之首。他下面左右各分设一人,分别就是刚刚说到的秉笔太监和随堂太监,分管司礼监的西司八局。
按理说这两位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出现在这房中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况且陈安是曹公公特意安排来看守玉玺的,沈承恩又是太后的人。他们都不应该会伪造遗诏才对。
但是陈安睡着又颇为奇怪,他应该也知道玉玺事关重大,怎会睡觉。再结合他闻到的幽香气味,很可能是中了迷香,有人趁机进来偷盖玉玺。
或者就是沈承恩做的,盖完之后伪装成刚刚进来的样子,叫醒陈安也说不定。
林渊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没法确定到底是谁私盖玉玺,不由得挠了挠头。
笼子里的八哥似乎也被情绪感染,焦躁的扇动着翅膀。
曹公公也看出林渊的困惑。其实他自己这些天也一首在想此事,尤其是刚刚得知有可能是西皇子伪造的那份遗诏上,居然是真的玉玺后,更是不明所以。
看着林渊的样子,曹公公也只得安慰道。
“莫要着急,咱家相信你,定能找出真相。”
林渊心道谈何容易,脸上也随之泛起一抹苦笑。
“多谢曹公公,现在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明日我去见见这两位,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吧。”
“也好,千万不要心急。”曹公公将半块有毒的绿豆糕重新包好,放在林渊的手中,苦口婆心的说道。
“一旦急躁,反而会落入他人的圈套。”
——
林渊拜别曹公公,从司礼监出来后,就站在一处角落一动不动。
他摸着怀中装绿豆糕的布包,眼中充满了疑惑。
“曹公公说先帝之前身中剧毒,由江湖郎中治好。又说先帝去世当夜正在责问太后,所以确定是太后和太子下毒不成,另想办法杀害了先帝。”
“可是在长公主夺权的时候,太后情急之下曾喊出太子并未用毒…”
“曹公公有顾相背书,再加上刚刚的表情也算是情真意切,还给我这半块绿豆糕作为证物。应当是不会说谎…”
“可是太后那边是慌乱之下的口不择言,更不会撒谎…”
“这岂不是互相矛盾…”
“还是说…”
林渊的眼中突然爆出一抹骇人的精光。
“下毒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