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之看着林岳坚定的眼神，知道劝说是无用的。他沉吟片刻，从一堆整理出来的卷宗里，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大人，这是吴庸的私人账本，上面记录了他这些年孝敬给轮回司副司长钱坤的每一笔款项。”陈敬之的表情严肃，“但这种账本，只能作为旁证。钱坤肯定不会承认，甚至会反咬一口，说这是吴庸的诬陷。”
林岳接过账本，随意翻了翻，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日期、金额和一些隐晦的暗语。
他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承认。对付这种老狐狸，光有物证还不够，必须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让他无可辩驳。”
陈敬之点点头，面露忧色：“可钱坤在轮回司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账目肯定也做得天衣无缝。我们想从轮回司内部找到他的罪证，难如登天。”
“从内部找不到，就从外部找。”林岳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是在阳间办案时，运筹帷幄的自信。
“外部？”陈敬之不解。
“没错。”林岳合上账本，走到大堂中央，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登记退款的鬼魂，缓缓说道：“陈老，你有没有想过，这奈何桥的过路费，收了五百多年，牵扯到的鬼魂，何止千万？每一个交过钱的鬼魂，都是一个活生生的数据点。”
“数据点？”陈敬之对这个现代词汇感到有些陌生。
“对。”林岳解释道，“每一个鬼魂，什么时间，交了多少钱，他的阳间身份是什么，家底如何……这些信息汇集在一起，就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吴庸他们或许可以伪造上缴的账目，但他们伪造不了这千千万万鬼魂的‘消费记录’！”
“在阳间，我们查贪官，最常用的手段之一，就是通过大数据分析，寻找异常的资金流动。这个方法，在地府同样适用！”
陈敬之听得眼前一亮，仿佛一扇新的大门被打开了。他激动地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我们把所有登记退款的鬼魂信息都统计起来，就能反推出奈何桥收费的总额？”
“不只是总额。”林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还能通过这些数据，分析出收费标准的变动规律、哪些‘贵客’被敲了竹杠、哪些时段的收入有异常……甚至能通过交叉比对，找出那些行贿过桥，却没有来登记的‘问题鬼魂’！”
这番话，听得陈敬知和旁边的石大力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想过，查案还能用这种方法！这简首就是神仙手段！
“可是……大人，这数据量也太庞大了，光靠我们几个人，恐怕算到猴年马月也算不完啊。”石大力挠了挠头，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林岳笑了。
他抬起手，掌心的“天地反腐鉴”微微发光。
“谁说要用手算了？”
他心念一动，对器灵下达了指令：“启动数据分析功能，扫描并整合奈何桥区域内所有与‘过桥费’相关的因果信息，建立数据模型，目标——计算出五百七十三年来奈何桥贪腐案的总涉案金额、资金去向，并筛选出所有与轮回司钱坤有关的异常交易。”
【指令收到。】
【数据分析功能启动……】
【正在扫描奈何桥因果律……】
【信息采集中……1%……10%……50%……】
在林岳的视野中，整个奈何桥区域仿佛变成了一个由无数数据流组成的世界。每一个鬼魂头顶都浮现出一串串数字和标签，每一次交易记录都化作一道光线，纵横交错。
天地反腐鉴就像一台超级计算机，以超越一切凡俗理解的速度，处理着这海量的信息。
陈敬之和石大力只看到林岳站在那里闭着眼睛，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不明所以，但都识趣地没有打扰，只是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
【……信息采集完毕。】
【数据模型建立成功。】
【分析开始……】
林岳的脑海中，无数图表、曲线、关系网开始飞速生成、重组。
他看到了一条清晰的资金流向曲线。奈何桥每年的“营收”都在稳步增长，但在几个关键的时间点，出现了爆发式的增长。而这些时间点，恰好对应着钱坤的几次升迁。
他还看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吴庸上缴给钱坤的，仅仅是总收入的三成不到！剩下的七成，被一个更加隐秘的渠道，输送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地府钱庄！
而这家地府钱庄最大的股东，赫然便是钱坤的独子——钱多多！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吴庸交给钱坤的，是“孝敬”，是明面上的贿赂。而真正的大头，是通过“金融洗钱”的方式，变成了钱坤家族的“合法收入”！
更让林岳心惊的是，他还发现，有几笔数额巨大的“过桥费”，来自于几个特殊的鬼魂。而这几个鬼魂的阳间身份，竟然都和他的“天网专案”有关！
他们花了天价，买的不是过桥，而是“平安”。
是钱坤，利用职务之便，为这些罪孽深重的恶鬼，在轮回流程上做了手脚，帮他们洗白罪孽，逃避惩罚！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证据，在天地反腐鉴的强大功能下，被串联成了一条完整而致命的证据链！
【分析完毕。】
【己生成完整罪证报告，是否具现化？】
“具现化。”林岳在心中默念。
话音刚落，他面前的空地上光芒一闪，凭空出现了一大摞厚厚的卷宗。
每一本卷宗封面都写着标题，如《奈何桥五百年贪腐资金流向分析总报告》、《关于轮回司副司长钱坤涉嫌利用职权为恶鬼洗脱罪孽的调查报告》、《地府钱庄与钱坤家族非法利益输送关系网详解》……
证据确凿，如山如铁！
林岳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精光西射。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报告，递给己经看傻了的陈敬之。
“陈老，”他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力量，“通知下去，退款事宜暂缓。”
“石大力，点齐所有鬼卒，备好锁链！”
“我们……该去轮回司‘拜访’一下钱大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