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管抵在太阳穴的寒意让苏瑶浑身僵硬，陆婉的吐息喷洒在耳畔，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鸷。赵轩的手臂还紧紧箍着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灼烧着皮肤，而他望着陆婉的眼神，竟罕见地染上了恐惧。
“你说什么？”赵轩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沙哑。
陆婉嗤笑一声，从手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1920年3月15日的日期刺得苏瑶眼睛生疼。婴儿姓名栏的“赵念安”三个字下方，母亲姓名赫然写着苏瑶母亲的名字。“当年接生的护士是我的人，”陆婉将证明甩在赵轩脸上，“你以为苏老爷真会容忍自己的妻子怀着野种？他不过是借着走私案，把碍眼的都除掉罢了。”
苏瑶感觉胃里翻涌着酸涩的胆汁，记忆突然闪回儿时。母亲总爱摸着她的眉眼叹息，说她的眼睛像极了“天上的星星”。此刻与赵轩对视，她终于明白那熟悉的墨色瞳孔为何总让她心悸——那分明是照镜子般的相似。
“不可能……”赵轩踉跄后退，撞到一旁的消防栓，金属撞击声在空荡的走廊回响，“你伪造的！当年我亲眼看到……”
“看到婴儿被扔进黄浦江？”陆婉逼近一步，猩红的指甲挑起苏瑶的下巴，“小侄女，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从沉船事故里活下来？是你亲爹花了三条人命，才从青帮手里换回你这条命。”
苏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防水袋里的胶卷硌得生疼。她突然想起沈逸临终前那意味深长的笑——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会说“你比我更适合做复仇者”。而林悦拼死保护的，或许从来不是什么走私证据，而是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所以林父杀我母亲，是因为她怀了赵轩的孩子？”苏瑶的声音异常平静，却让空气都结了冰。
陆婉正要开口，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她咒骂一声，拽过苏瑶挡在身前，枪口抵住她的太阳穴：“赵医生，带着胶卷和密码，去伦敦塔桥。要是敢报警……”她的刀锋划过苏瑶脸颊，“我会让你再尝一次，看着至亲死在面前的滋味。”
伦敦塔桥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苏瑶被推进废弃的桥墩。林父戴着白手套慢条斯理地擦拭眼镜，脚边躺着被捆成粽子的艾米丽。少女看到苏瑶，拼命扭动着发出呜咽——她嘴里塞着的，正是苏瑶母亲的珍珠发卡。
“好久不见，苏小姐。”林父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像毒蛇，“或者，我该叫你赵小姐？当年你母亲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你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本相册，每张照片都标注着日期——从苏瑶入学、毕业，到与沈逸订婚，全被拍得清清楚楚。
赵轩猛地扑过去，却被暗处的枪手抵住后脑勺。陆婉捡起相册，翻到最后一页，那是苏瑶重生当天的照片，角落里用红笔写着：“游戏开始”。“惊喜吗？”陆婉将相册甩在地上，“你的每一步，都在我们的剧本里。就连沈逸的留学、林悦的接近，都是为了引你入局。”
艾米丽突然剧烈挣扎，喉间发出含混的“唔唔”声。苏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桥墩缝隙里露出半截蓝色布料——正是赵轩失踪的银表表带。记忆突然炸开，她想起赵轩总爱无意识袖口的动作，想起他在生死关头永远将她护在身后的姿态。
“密码是我生日。”苏瑶突然开口，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缓缓走向保险柜，“但你们漏算了一件事。”防水袋被撕开的瞬间，她将胶卷和账本复印件塞进嘴里，咀嚼声混着血腥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林父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拦住她！”
千钧一发之际，桥墩顶部传来玻璃碎裂声。戴着黑色面罩的人破窗而入，手中的麻醉枪精准射中枪手。混乱中，苏瑶感觉有人握住她的手，熟悉的雪松香水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赵轩将她护在怀里，子弹擦着他的后背飞过，却仍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别怕，爸爸在。”
这句话让苏瑶浑身一颤，二十多年来所有的委屈与迷茫在这一刻决堤。她死死攥住赵轩的衣襟，却在余光中瞥见陆婉诡谲的笑。女人举起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圣约翰医院的监控画面里，艾米丽将一个U盘塞进了苏瑶的手包。
“真以为毁掉证据就赢了？”陆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桥墩，“苏小姐，你手包里的U盘，才是真正的杀手锏。”她按下播放键，视频里出现了苏瑶父亲与林父的对话录音，“听听看，你亲爱的父亲，是怎么谋划让你母亲‘意外死亡’的。”
赵轩的身体瞬间僵硬，苏瑶感觉他的心跳几乎停滞。而此时，桥墩外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探照灯的光束穿透雨幕，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陆婉对着阴影处优雅行礼：“欢迎光临，赵先生——赵氏财团真正的继承人，也是这场游戏的终极玩家。”
阴影中缓步走出的男人，面容与赵轩有七分相似。他举起手杖指向苏瑶，声音低沉而冰冷：“把U盘交出来，赵氏的继承人，不该是个私生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