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海水灌入鼻腔,苏瑶在窒息边缘拼命挣扎,身后那只手却像铁钳般死死箍住她的腰。咸涩的海水呛得她眼前发黑,恍惚间,她被人猛地托出水面。
“别乱动!”低沉的男声带着海风的腥咸。苏瑶对上一双墨色的眸子,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黑色风衣浸透海水紧贴着精壮的身躯,腕间的银表在浪涛中折射出幽光。
还未等她反应,男人拽着她游向不远处的救生筏。当苏瑶狼狈地爬上去时,才看清筏上还躺着个昏迷的金发少年,胸口的军装染着大片血迹。
“你是谁?”苏瑶警惕地往旁挪了挪,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
“赵轩。”男人简短回答,指尖迅速撕开少年的衣襟,从随身急救包中取出绷带,“红十字会医疗官,这艘船是我的临时战场。”他头也不抬,动作利落地为少年止血,绷带缠绕间露出小臂狰狞的疤痕。
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苏瑶下意识回头,那艘载着沈逸和林悦的救生艇正在海雾中若隐若现。赵轩突然扣住她的肩膀,冷峻的视线穿透夜幕:“别看。子弹不长眼。”
苏瑶这才注意到西周漂浮的残骸,木板上暗红的血迹正被海水缓缓冲淡。赵轩从防水袋里掏出压缩饼干和水壶,递过来时目光扫过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名门千金怎么会在货轮上?”
“说来话长。”苏瑶咬下一口饼干,干裂的嘴唇被蹭出血丝。她望着赵轩专注包扎的侧脸,突然问:“你为什么救我?”
男人动作顿了顿,银表在月光下晃出冷光:“在战场上,生命没有贵贱。”他撕下最后一截绷带,转头时眼尾猩红,“但你最好想清楚,跟着我可能比回到那艘救生艇更危险。”
黎明破晓时,搜救船的汽笛声终于响起。赵轩抱着昏迷的少年率先上船,苏瑶在登船梯上回头,恰好看见沈逸的救生艇漂向相反方向。林悦苍白的脸贴在沈逸肩头,而他望着她的眼神,与前世如出一辙的深情。
“别看了。”赵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单手抱着伤员,另一只手伸向她,“德国潜艇随时可能折返。”
苏瑶攥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心的薄茧硌得她生疼。这是双握过手术刀也握过枪的手,和沈逸那只只会握钢笔的手截然不同。
抵达港口后,赵轩将伤员交给红十字会同事,转头对苏瑶说:“伦敦最近不太平,我在剑桥有间公寓,你暂时住那。”他递来张名片,烫金字体印着“圣约翰医院外科主任”。
“为什么帮我?”苏瑶捏着名片,海风掀起她还未干透的裙摆。
赵轩点燃一支烟,火光映亮他下颌的胡茬:“我说过,我救人不图回报。”他望向远处阴云密布的海面,“但你若想在英国活下去,最好收起那些大小姐脾气。”
三天后,苏瑶站在剑桥公寓的落地镜前。镜中人换上了修身的羊毛套装,及腰长发盘成优雅发髻,只是眼底青黑未褪,昭示着昨夜的噩梦——梦里沈逸的绝情、林悦的浅笑,还有冰冷海水带来的窒息感。
门铃突然响起。苏瑶打开门,赵轩抱着一摞文件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抱着校服的红发女孩。
“这是艾米丽,我的房东侄女。”赵轩将文件扔在餐桌上,“她会教你英式礼仪和社交规范。”他转头对女孩说:“带苏小姐去学校注册,她要报经济系。”
“等等!”苏瑶拦住他,“我什么时候说要上学了?”
赵轩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你以为凭你现在的样子,能在伦敦商界立足?”他翻开文件,里面是沈氏企业的海外拓展计划书,“沈逸来英国不仅为求学,还带着他父亲开拓欧洲市场的任务。你想报仇,总得有拿得出手的筹码。”
苏瑶攥紧桌布,指甲几乎要刺破绸缎。原来沈逸所谓的“理想”,不过是家族野心的遮羞布。
接下来的日子,苏瑶开始了地狱般的学习生活。白天跟着艾米丽穿梭在剑桥校园,学习商业课程和社交礼仪;夜晚则在赵轩的指导下研究经济案例。男人的手指常常点在她画错的公式上,袖口的雪松香水混着淡淡的硝烟味。
半月后的慈善晚宴上,苏瑶身着珍珠白晚礼服,站在水晶吊灯下。当沈逸与林悦携手步入宴会厅时,她正端着香槟与英国商会会长谈笑。男人的目光扫过她的瞬间,脚步明显踉跄了一下。
“苏……苏小姐?”林悦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精致的妆容和得体的谈吐。
苏瑶浅抿香槟,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真巧,林小姐。”她转向沈逸,眼波流转间满是挑衅,“表哥近来可好?听说沈氏在曼彻斯特的合作出了些问题?”
沈逸脸色骤变,下意识攥紧林悦的手:“你怎么会知道?”
苏瑶还未回答,赵轩突然揽住她的腰,黑色燕尾服衬得他愈发英俊挺拔:“抱歉,我未婚妻有些累了。”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再不走,你的‘表哥’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当两人走到花园时,苏瑶甩开赵轩的手:“谁是你未婚妻?”
男人倚着石柱点燃雪茄,火光映得他眼眸深邃:“在伦敦,没有靠山的女人寸步难行。”他弹了弹烟灰,目光落在她慌乱的瞳孔上,“而且,我记得有人说过,想让沈逸后悔。”
苏瑶正要反驳,远处传来林悦的尖叫。她和赵轩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宴会厅。推开雕花大门的瞬间,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沈逸捂着手臂倒在血泊中,而他面前,站着个戴着面具的持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