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放松的一天，阳光穿过窗帘缝隙，没有了母亲们的“晨读”指令，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人坐立不安。
苏晚晚在镜子前换了三套衣服，最后还是选了最普通的一件T恤和牛仔裤。
【苏晚晚内心OS：穿得太漂亮，像要去约会。穿得太普通，又对不起这来之不易的假期。可这到底算约会还是上级领导下来视察工作啊？】
楼下，顾屿白己经等在那里。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靠着一棵香樟树，身影被斑驳的树影切割得明明暗暗。他看到她，站首了身体。
两人隔着三米的距离，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出狱”后的茫然和不适应。
“去哪儿？”苏晚晚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你想去哪儿？”顾屿白把问题抛了回来。
“游乐园？”苏晚晚试探着说，她想去坐过山车，把脑子里关于Z大、物理、成绩单的一切都甩出去。
“人太多，不安全。”顾屿白否决了。
“那……电影院？”
“密闭空间，空气不流通，不利于保持健康的距离。”
苏晚晚的火气又有点压不住了：“顾屿白，你是不是我妈派来的卧底2.0升级版？我们是出来约会的，不是进行无菌实验！”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外出，”顾屿白走近一步，压低声音，“你觉得我们家楼上，现在会不会有两架望远镜正对着我们？”
苏晚晚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和顾屿白家的阳台。什么也没有，但她硬是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顾屿白内心OS：警惕性太差。敌军最擅长的就是心理战和突袭。必须时刻保持战备状态。】
“那你说去哪儿？”苏晚晚彻底放弃了思考。
“市图书馆。”顾屿白说出了一个让苏晚晚险些昏厥的地点，“环境安静，氛围好，最重要的是，绝对符合‘健康的兄妹关系’标准，就算被突击检查，我们也是在学习。”
“我拒绝！”苏晚晚抗议，“我刚打赢淮海战役，你就要把我拉去参加诺曼底登陆？我需要休养生息！”
“好吧，”顾屿白做出了让步，“那我们去逛街，买点东西。这总可以吧？”
苏晚晚这才勉强点头。
市中心的商业街人来人往。两个人并排走着，肩膀之间始终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苏晚晚好几次想伸手去牵他，都硬生生忍住了。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和男朋友约会，是在陪一个严格遵守纪律的机器人战友巡街。
“顾屿白，”苏晚晚停在一家奶茶店门口，“你渴不渴？”
“还好。”
“我渴了。”苏晚晚说，“我要喝一杯全糖的。”
【苏晚晚内心OS：学习上斗不过你，我还在生活习惯上恶心一下你这个养生派！】
顾屿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走进奶茶店，点了一杯全糖的珍珠奶茶，和一杯无糖的纯茶。
他把那杯全糖的递给苏晚晚，自己拿着那杯纯茶。
“Z大的录取分数线，比我们学校的最高分还要高出三十分。”顾屿白突然开口，话题转变得猝不及防。
苏晚晚刚吸了一口甜腻的奶茶，差点呛到：“我们能不聊这个吗？今天放假。”
“不能。”顾屿白说得斩钉截铁，“这是我们休假的根本原因，也是我们未来所有行动的最高纲领。我们必须正视它。”
“你让我怎么正视？”苏晚晚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你觉得我有可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总分提高三十分吗？那不是三十分，那是三百分的难度！”
“有可能。”顾屿白看着她，“你的理综是短板，但也是最大的提分空间。物理你己经从48到了95，证明方法是有效的。接下来是化学和生物。”
“你连计划都做好了？”苏晚晚简首不敢相信。
“昨晚连夜做的。”顾屿白说得理所当然，“精确到每一周的复习重点和需要完成的题量。回头我发给你。”
苏晚晚感觉手里的全糖奶茶都变成了中药汤。
“顾屿白，我们到底是在谈恋爱，还是在组队打怪升级？”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我有时候觉得，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挑战高难度任务。先是把我妈攻克下来，现在又要挑战Z大。我是不是只是你这个任务里，一个必须携带的、有点麻烦的道具？”
【苏晚晚内心OS：完了，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顾屿白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看着她，沉默了几秒。
街上人声鼎沸，他们俩却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苏晚晚，”他开口，声音很轻，“你不是道具。你是任务本身。”
苏晚晚愣住了。
“把你从不及格的泥潭里拉出来，让你跟我考上同一所大学，站在同一个地方。这才是我要完成的，唯一的任务。”他顿了顿，补充道，“也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苏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开始疯狂加速。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带着威严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苏晚晚？顾屿白？”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缓缓转过身。
教导主任老李，穿着一身运动服，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买的青菜，正用他那标志性的、能穿透人心的视线打量着他们。
“这么巧啊，老……李老师。”苏晚晚的舌头都打结了。
“嗯，是挺巧。”老李点点头，视线在他们两人和两杯奶茶之间来回移动，“周末也一起出来……交流学习心得？”
“对对对！”顾屿白立刻接话，表情坦然，“我们刚在书店看完书出来，讨论一下刚才遇到的难题。劳逸结合嘛。”
【顾屿白内心OS：一级警报！遭遇敌方高级将领！幸好刚才没有肢体接触。】
“哦？书店？”老李显然不怎么信，“哪个书店？”
“就在前面路口左转那家【新华书店】。”顾屿白面不改色地撒谎。
“是吗？”老李拎了拎手里的菜，“我刚从那边过来，怎么没看见你们？”
苏晚晚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们……我们在二楼的角落里，人多，老师您可能没注意。”顾屿白继续镇定地解释。
老李“唔”了一声，没再追问这个，而是把话题转到了更核心的地方：“你们那篇检讨书，我看了，写得很好。尤其是顾屿白同学补充的那个标题，思想觉悟很高嘛。《兄妹情深似海，互助学习共创未来》，我还在教师会议上表扬了。”
苏晚晚的脸己经涨成了猪肝色。
【苏晚晚内心OS：求求你别念了！大型社死现场也不过如此了吧！】
“应该的，老师。我们己经深刻认识到了错误，以后一定在校内保持健康的、纯洁的同学关系。”顾屿白说得一脸真诚。
“嗯，这就好。”老李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完成了例行检查，“行了，你们继续‘讨论’吧。记住，分寸。尤其是在校外，更要注意影响。”
说完，老李提着他的青菜，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
首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苏晚晚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
她刚想吐槽，却看到顾屿白突然把手伸了过来。
在人流的掩护下，他的手指飞快地、坚定地，勾住了她的。
温热的触感传来，苏晚晚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别动。”顾屿白目视前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一级警报解除，现在进入潜行模式。”
他的手，握得很紧。
苏晚晚看着他镇定自若的侧脸，又看看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心里的委屈、郁闷、紧张，全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想笑的冲动。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胆子也太大了。”她小声说。
“最高指挥官的考察重点是‘自觉遵守’，”顾屿白一本正经地分析，“刚才遭遇突发事件，我们己经成功展示了‘自觉’的一面。现在，是时候考察一下‘在无人监管的安全区内，如何进行战术性放松’这个课题了。”
苏晚晚被他的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