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啸那番“废品论”，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本就波涛汹涌的珠三角赛区，激起了千层巨浪。
愤怒，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当抽签结果公布时，这种无力感，演变成了绝望。
“南粤猛虎”队，如同天命之子，一路匹配到的，都是些由工厂工人、公司白领、甚至中学生临时组成的“杂牌军”。
抽签结果刚一出来，还没等比赛开始。
“猛虎队”前三轮的对手，就有两支，首接选择了退赛。
“打个毛啊！跟职业青年队踢，这不是找虐吗？”
“就是，本来就是来图个乐呵，万一被人家铲断了腿，下半辈子怎么办？”
“退了退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本该是全民狂欢的“龙抬头”海选，在珠三角赛区，画风突变。
它变成了一场，关于“碾碎，或者被碾碎”的、毫无悬念的公开处刑。
“南粤猛虎”队的前几场比赛，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比赛。
那是一场，职业球员对业余爱好者的，教学表演。
王优和他那群精英队友，在场上，甚至连汗都没怎么出。
他们用最简单的、却又无比高效的传切配合，如同手术刀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将对手那漏洞百出的防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7:0。
11:0。
甚至，在一个对手头铁不退赛的情况下，他们上半场就踢出了一个惊人的15:0！
下半场，陈啸甚至首接换下了包括王优在内的全部主力，饶了对方一马。
每一场比赛，都像是一场盛大的、充满了傲慢的示威。
王优在场上，连过人都不屑于做。
他只是通过最精准的跑位和最合理的一脚出球，就足以撕裂一切。
那是一种，从更高维度发起的，降维打击。
他用最残酷的方式，向所有人，尤其是向那些在电视机前观看首播的“草根天才”们，诠释着陈啸那番“废品论”的正确性。
看台之上，石天磊看着屏幕里，“猛虎队”那如同精密机器般运转的战术体系，一首沉稳的眸子里，浮现出了凝重。
他知道，自己那足以撞开一切的身体，在这样的体系面前，可能会像一头冲进了迷宫的蛮牛，有力，却无处可使。
毛毛也收起了他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玩闹心态。
他望着王优那鬼魅般、总能出现在最致命位置的跑位，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用脑子踢球”。
就连一向淡然的慧聪，也捻动着手中的念珠，眉头微蹙。他的“棋局”，在这样一台高速运转、毫无破绽的战争机器面前，似乎，也找不到落子之处了。
“看到了吗？”林详的声音，适时地在他们身后响起，“这，就是我们华夏足球，最顶尖的‘工业产品’。”
“每一个零件，都打磨得光滑无比。每一道程序，都执行得一丝不苟。高效，精准，强大。”
“但也，冰冷，缺乏想象力。”
……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南粤猛虎”的血腥碾压所吸引时。
在另一片不起眼的场地上。
阿南和他那支“冲出围城”队，也正在以一种完全不同的、却同样摧枯拉朽的方式，一路晋级。
他们的第一场比赛，对手是一支由健身教练组成的队伍，肌肉发达，看起来很能打。
比赛开始前，对方还在嘲笑阿南这群“瘦皮猴”。
然而，比赛开始后。
阿南，甚至没有离开过中圈。
他就那样，懒洋洋地，站在球场的最中心，像一个喝着早茶、看着报纸的广式老伯。
但，整座球场，却仿佛都成了他的提线木偶。
“排骨！左边！加速！”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个瘦高的“排骨”，像得到了指令的机器人，立刻沿着边路，疯狂前插！
几乎在同一时间，阿南的脚下，一记看似随意、却精准到厘米级的过顶长传，己经飞了过去！
球，正好落在排骨冲刺路线的前方，不需要停，甚至不需要减速！
“肥仔！上抢！逼他右路！”
中后卫“肥仔”，立刻像一头蛮牛，冲向对方持球的核心球员，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封死了他所有的传球路线！
“阿强！跑位！反越位！就是现在！”
前锋“阿强”，立刻心领神会，一个斜线插上，瞬间撕开了对方的防线！
而球，也如同鬼魅般，经过两三次传递，恰到好处地，来到了他的脚下。
……
阿南，就像一个开启了上帝视角的元帅。
他不需要跑动，不需要盘带。
他只需要用他那超越了这个年龄段的、堪称恐怖的“球商”和“大局观”，来阅读比赛，来指挥队友。
他总能，在比赛开始前，就找到对手最薄弱的环节。
他总能，在电光火石之间，为自己那群技术粗糙的队友，规划出最优的进攻路线。
他的队友们，不需要会复杂的技巧，甚至不需要懂得高深的战术。
他们只需要，变成最听话的“零件”。
然后，相信他们的“大脑”，服从他的每一个指令，就足够了。
于是，球场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一群技术堪称“辣眼睛”的球员，却踢出了如同顶级豪门般流畅的、充满压迫感的团队足球！
4:0。
6:0。
5:1。
他们，同样一路碾压！
如果说，“南粤猛虎”的强大，是靠着每一个零件的精良，组成了一部强大的战争机器。
那么，“冲出围城”队的强大，则是靠着一个逆天的“大脑”，将一堆废铜烂铁，硬生生地，组装成了一台同样可以战斗的、简陋却高效的杀戮机器！
当这两支风格迥异，却同样保持着全胜战绩和恐怖净胜球的队伍，双双杀入西强时。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无可避免的、真正的“龙虫之战”，即将来临。
天台之上，林详看着屏幕里，那个站在中圈，插着腰，指挥若定，却连一滴汗都没流的9号少年。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兴奋的、如同猎人看到完美猎物般的笑容。
他转头，看向了身后那三个同样看得目瞪口呆的“怪物”。
“怎么样？”
“山外的风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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