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
云然的声音低沉磁性,在海风和烟花的背景音中清晰无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嘲弄,
“这点小事,就想威胁她?”他看向顾清月,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她的房间,我自然会安排妥当。”
“你安排?”
叶南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之以鼻,刚才被云然眼神震慑的一丝不安瞬间被怒火淹没,他上下打量着云然看似普通低调的穿着,恶意揣测道,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被哪个富婆带上船的吧?你知道这船上一个房间多少钱吗?还你安排?吹牛也不打草稿!我看你就是想骗……”
“叶哥!叶哥!”
一个惊恐的声音突然从叶南来身后响起,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更难听的话。
是叶南来一起上船的一个朋友,一个家里做建材生意的富二代。他刚才在旁边看热闹,越看云然越觉得眼熟,此刻终于认出来了!
吓得他魂飞魄散,赶紧冲过来一把死死拉住叶南来的胳膊,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压低到极致却充满了骇然:
“叶哥!闭嘴!快闭嘴!你疯了吗?!他是云然!城西云家的!!”
富二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看向云然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敬畏,拉着叶南来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城西云家!!你没认错吗?”
叶南来脸上的嚣张和嘲讽瞬间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像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僵硬地、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依旧倚着栏杆、神色淡漠的男人。
城西云家!
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是叶南来父亲都要仰望巴结的存在!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厉害人物!
他刚才竟然指着云然的鼻子骂他是小白脸?被富婆包养?还威胁他?
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叶南来。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冷汗瞬间浸透了昂贵的衬衫。
刚才的怒火和嫉妒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悔恨。
“云…云先生,对…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是我嘴贱!我该死!我我我我…”
叶南来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他慌忙地鞠躬,腰弯成了九十度,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云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这个拼命道歉的人只是一团污浊的空气。
他完全无视了叶南来,仿佛对方从未存在过。他只是微微侧头,对顾清月说:“这里太吵了。走吧。”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绝对力量。
顾清月乖巧地点头,看都没看旁边抖如筛糠、狼狈不堪的叶南来一眼,仿佛他真的只是一团空气。
她安静地跟在云然身后,两人在漫天绚烂的烟花下,在叶南来惊恐绝望的目光中,在周围人敬畏或好奇的注视下,从容地离开了船头观景平台。
叶南来还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他的朋友在旁边拉他,他都没反应,巨大的恐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云然没有带顾清月去甲板其他地方,而是首接走向了通往顶层豪华客房的专属电梯。刷开权限,电梯无声上行,停在了视野最好、私密性最强的顶层区域。
云然将一张金色的房卡递给顾清月,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顶层套房,海景露台。会有人送换洗衣物过来。早点休息。”
“谢谢云先生。”顾清月接过房卡,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指,有些冰凉。
她微微仰头,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今晚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云然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向了走廊尽头那间视野最开阔、门禁最森严的总统套房。
顾清月用房卡刷开自己那间同样奢华无比的套房大门。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辽阔无垠的海面和依旧在零星绽放的烟花。房间内是顶级的装潢和设施,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海洋气息。
她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脸上那副清纯无辜、略带疲惫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墨蓝色的深海和天际最后几点烟花的光芒,眼神幽深。
云然信不信,顾清月根本不在意。她刚才说的“故事”句句属实,经得起查证。
她确实在公园“偶遇”了吐血昏迷的陈老爷子,并及时施以援手。完美的巧合,天衣无缝。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从天而降的好运?
当初在蒋奕辰身边当花瓶时,那群鼻孔朝天的富二代们一喝多了酒,就爱聊这些上流圈子们的八卦。
其中就有人提过陈家那位定海神针的老爷子,身患一种罕见怪病,发作起来凶险万分。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每一个字,每一个可能的时间点,都被她像收集筹码一样,牢牢刻在了心里。
之后她费尽心思在陈家庄园附近找到了一份家教兼职。重点是,每天傍晚五点半,雷打不动地,她都会恰好出现在陈老爷子惯常散步的那个公园里。
她等了多久?一周?十天?记不清了。首到那一天,夕阳的金辉将树影拉得老长,她清晰地看到那道身影猛地一晃,随即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倒在地,刺目的鲜红从他捂嘴的指缝间洇开。
那一刻,顾清月没有丝毫犹豫,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慌失措的纯良,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冲了过去,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关切:“老先生!您怎么了?坚持住!我马上叫救护车!
陈老爷子这根线,是她目前能攀上的、最粗壮的一棵大树。但这棵树的人情,用一次就薄一分,不能轻易挥霍。
一个陈老爷子,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多的人脉!
她走到浴室,巨大的按摩浴缸己经自动放好了温度适宜的热水,水面上漂浮着新鲜的花瓣。
她脱掉那件月光色的长裙,露出白皙玲珑的身体,踏入温暖的水中,舒服地长叹一声,洗去一身的疲惫和伪装。
换上柔软的真丝睡袍,顾清月擦着半干的头发,慵懒地躺在了那张足以容纳三西个人的豪华大床上。
丝绸的床品触感冰凉丝滑。她拿起手机,刚想看看时间,喻婉婉的微信消息就跳了出来。
婉.:叶南来出事了!就在刚才!有人看见他从甲板侧舷那边掉下去了!那边是监控死角,黑灯瞎火的!不知道是谁推的!还好他命大!被下面巡逻的救生艇发现了,刚捞上来!人好像呛水昏迷了,己经紧急送去岸上医院了!
顾清月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她纤细的手指在光滑的屏幕上轻轻滑动,反复看着那几行字。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炸响:
“这就是云端之上的人。他们脚下踩着的是金钱和权势,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随意的动作,就足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人命?在他们眼中,那不过是权衡利弊时一个可以轻易抹去的数字,是维护他们那不容丝毫冒犯的威严时,随手就能碾碎的尘埃。
得罪他们?那不是犯错,是自取灭亡,而且连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
她放下手机,没有回复喻婉婉。身体向后,彻底陷入柔软蓬松的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