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丝如银针般斜斜掠过蔷薇庄园的彩绘玻璃窗,在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道晶莹的水痕。暮色渐浓,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将整个庄园笼罩在一片暗沉的氛围之中。客房内,胡桃木地板泛着温润的光泽,却难掩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阮星晚裹着米白色浴巾蜷缩在雕花床边,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优美的脖颈曲线滑下,在羊绒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浴室蒸腾的水汽尚未散尽,紫苏与薄荷混合的药香却己弥漫整个房间——那是林姨遵照傅沉砚吩咐熬煮的驱寒汤,瓷碗边缘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腾。
门轴转动的轻响惊得她浑身一颤,像是受惊的小鹿。傅沉砚端着青瓷托盘立在门口,黑色衬衫的前两颗纽扣未系,露出半截精瘦的锁骨,小麦色的肌肤下隐约可见紧绷的肌肉线条。当他踏着沉稳的步伐走近时,阮星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男人锁骨下方蜿蜒着狰狞的烧伤疤痕,宛如扭曲的荆棘,在冷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那疤痕从锁骨延伸至胸口,形状竟与她左腰处藏在纹身下的烫伤如出一辙,仿佛命运刻意留下的印记,在两人之间编织起一道神秘的纽带。
“喝点姜汤。”傅沉砚将托盘搁在床头柜上,骨瓷碗碰撞时发出清越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指腹却带着常年翻阅文件留下的薄茧,透着一种与他冷峻外表不符的粗糙。阮星晚接过汤碗的瞬间,两人指尖相触,温度的差异让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滚烫的姜汤顺着喉咙滑下,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却驱不散心底泛起的寒意,反而让她回忆起更多不堪的过往。
“你的眼睛......”傅沉砚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倾身向前,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气场中。阮星晚被迫仰起头,正对上他审视的目光。男人的瞳孔漆黑如墨,却藏着探究的锋芒,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
浴室地漏的滴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滴都像是敲在阮星晚的心上。她低头望着碗中翻涌的热气,氤氲的水雾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孤儿院的老修女说,这是被诅咒的天赋。”她轻声呢喃,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指尖无意识地着杯沿,银质卷尺在腕间硌出浅浅的痕迹,那是她作为珠宝修复师的标志,也是她与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联系,“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触碰养母的婚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在痛苦的深渊。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年幼的她蜷缩在阴暗潮湿的阁楼里,颤抖着戴上那枚镶着碎钻的戒指。下一秒,画面在眼前炸开:浓妆艳抹的女人与陌生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讨价还价,女人猩红的指甲狠狠戳着她的照片,眼中满是贪婪和不屑:“这丫头能看见珠宝的秘密,卖去黑市准能换辆豪车!”小小的阮星晚在记忆中哭喊着,却无人回应,只有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
傅沉砚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阮星晚这才惊觉自己的指尖己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血痕,疼痛让她从回忆中惊醒。“明天陪我出席慈善晚宴。”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擦过她腕间的银质卷尺,冰凉的金属与温热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别戴镜片。”
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雨点砸在彩绘玻璃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仿佛是命运的战鼓。一只黑猫不知何时跳上窗台,琥珀色的瞳孔在暮色中缩成细线,冷冷地注视着屋内的两人,眼神中透着神秘与警惕。阮星晚转头望向梳妆镜,镜中的少女左眼金绿流转,与窗外黑猫的眼睛遥相呼应。未加掩饰的异色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虹膜中的金色与绿色交织,如同流动的星河,仿佛在宣告着某种隐秘的力量即将觉醒。
傅沉砚起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床沿,带起一阵轻微的风。阮星晚瞥见他衬衫领口处若隐若现的蓝宝石胸针,那抹幽蓝的光泽突然与记忆中某个画面重叠——火灾现场冲天的火光中,戴着同样胸针的女人将孩童护在身下,最后一眼回望时,眼中充满不舍与眷恋,泪水与火光交织,成为她记忆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
“林姨会送来新礼服。”傅沉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不安,“八点前准备好。”门被轻轻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却在阮星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呆坐在床边,望着手中逐渐变凉的姜汤,思绪万千。她突然意识到,从坠入湖水的那一刻起,这场替身游戏的规则早己悄然改写。不再是简单的外貌模仿,而是一场关于秘密、记忆与真相的博弈。那些隐藏在珠宝背后的故事,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都将随着她异瞳的展露而逐渐浮出水面。
床头柜上的姜汤还在冒着最后几缕热气,却驱散不了空气中弥漫的复杂情愫。阮星晚抚摸着左腰的烫伤疤痕,那里传来隐隐的灼痛,仿佛在提醒着她过往的苦难。她知道,傅沉砚锁骨下的伤痕与自己的印记绝非巧合。而当明天她以真实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又会揭开怎样惊人的秘密?窗外的黑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这场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阮星晚,己经没有退路,只能勇敢地迎接命运的安排,去探寻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