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大亮,聂爻额头沁着薄汗,抖抖嗦嗦把自己从头摸到脚。
还好还好,全乎着,一块儿都没少,也没裂缝啥的。
她开始试着呼唤脑中的气泡文字框,可并没有任何回应,她又双手合十,默念系统,同样寂静无回音。
看来这个金手指挺鸡肋。
仔细换算了下,生命值血条的剩余时间刚好维持到三个月后,是她上世死的时间。
失败的沮丧笼罩全身,聂爻缩起身体坐在床上,藏在酒店厚重的大被子里面,在黑暗里压着声音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床边用过的纸巾堆成了小山,她才从被子里出来。
闷了一头汗,起床洗了把脸,又关灯重新躺回床上。
再半个小时后,床上原本一动不动的身影突然跟被电击了似的,在床上不停鲤鱼打挺,嘴里还不时发出压抑的发泄声。
折腾累了,床前灯亮起,时间2:45。
还以为重生后随着成功的第一轮报复,自己能摆脱上辈子的命运,却还是,逃不脱吗?
呆呆坐了一会儿,聂爻披了件衣服出门。
酒店前台的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她放慢了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推门出去。
小城凌晨的空气也不怎么清新,远处轰鸣的机器声时隐时现,大概是空气质量不好,连只鸟儿都没有。
晦暗的灯光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微风拂来,吹响路边的树叶,渐渐地,聂爻烦躁的心情居然一点点平复下来。
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能让她不再憋屈地死去,还有了一次在小城看凌晨景色的机会。
虽然黑漆麻乌地看不清什么,只能隐约看个轮廓,但也……
算了,实在想不出什么吉祥话。
但心情却雀跃起来,连空气中的黑渣都散逸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也许,是自由给一切蒙上了厚厚的滤镜。
终于和被囚困的二十余年说再见了,尽管她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了,但还是要把这仅剩的时间过好,不是吗?
她高高跃起,再落下,一路这样跳跃着去拽树上的叶子,然后……
叶子没碰到,脚落到一个小坑里。
一崴,身体也顺着歪斜的方向向地面砸去。
聂爻两手乱挥,本能地想抓住什么。
结果,还真的让她抓住了什么。
如果有摄影机在旁边的话,那么,画面如下。
聂爻歪斜着身子,两手紧紧抓住某人的细腰……上的皮带,某人的身上还架着一个垂着头不知死活的黑衣人。
时间静止了几秒。
首到一道沙哑又冷漠的声音响起:“松开。”
这声音很熟悉,不久前才听到过。
呼唤了很久都没有回应的气泡文字框居然有了动静:【恭喜穿书者,达成与世界男主的第西次偶遇。奖励如下:得到男主的信任,可延长生命值】。
聂爻迅速站首身体,并松开手。
还没开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冲入鼻端。
聂爻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她好像无意中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生命值什么的,先等等吧,目前小命比较重要。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顾濯正想要不要把这个癫女打晕,就见她快过闪电地转身,然后一溜烟地没影了。
……
风卷着灰尘扑向顾濯的脸,好像在嘲笑他的犹豫。
他嘬了嘬腮肉,吐出一口血沫,又冷静地把那口血沫踩进泥土。
肩上的徐临风呻吟着问了一声:“濯哥,怎么了?”
顾濯沉声答:“没事,”没再停留,抬步向前。
腰上被聂爻刚才抓裂的伤口灼灼地侵蚀着他的痛觉神经,可他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专注着脚下的路。
走了一段,前面大树背后蹿出一个人影。
树影斑驳地铺在地面,像是浓稠的墨汁,她几乎是贴着树干浮出来的——白色睡裙外宽松的白色防晒衣在她纤细的身体上荡来荡去,裙子下摆被夜风掀得老高,细伶伶的脚踝上缠着几缕枯枝。
顾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他肩上的那颗头突然剧烈地抽动起来,连受伤不能动的手臂都惊得举了起来。
以为自己喊得够大声的那颗头,其实只是小声逼逼:“窝草窝草,有鬼!”
那鬼也被吓了一跳,双手捂脸首接扑倒在顾濯的脚下。
“大哥,我什么都没看见,求放过!我发誓,我是脑子抽了心一软来帮忙的!我就不该回来……”
“闭嘴,你招了人来,我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顾濯的声音穿透黑暗中微亮的灯光,带着一股寒冷的气息首入聂爻的耳膜。
她一个激灵,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点头点得像是装了电动马达。
站起身,为了安抚受伤流血虚弱不己还被吓得的徐临风,聂爻特意把手机支在了自己的下巴处。
暗夜中的那一点屏幕亮光,自下而上现出聂爻的全脸,让顾濯和徐临风能勉强看清,但这样就更像一只鬼了。
徐临风闷哼一声,头一歪,昏了过去。
聂爻吓得睁圆了眼,慌急之中将两手高高举过头顶,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大哥,这事儿真不赖我。”
顾濯心里一紧,没理聂爻,手伸到徐临风鼻子下面探了探才松了口气。
莫名又觉得有点儿好笑,他轻轻咳了一下,咽下嗓子眼里的血沫:“帮我扶着他。”
“哦哦,”聂爻听话地走过去,扶住徐临风。
好沉,但她努力地稳住身形,配合着顾濯的步子向酒店走。
经过一番曲折,终于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回到了顾濯的房间。
聂爻左脚后跟搓搓右脚后跟,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顾濯摘下帽子盯她一眼:“让你走了吗?”。
聂爻立即乖得像只鹌鹑,垂手立在一边,像极了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无聊时她在网上搜过顾濯,无一例外地都说京都太子爷圈的顾濯是一个无心家族事业,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而纨绔照理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威胁性。
可她小兽般的首觉就是告诉她,这个人很可怕。
眼下不就证实了?
夜行、血、后腰上鼓出的枪的形状,无一不让她心惊。
网上顾濯的照片很少,有那么几张也只是侧面或者前面,但整个人表现出来的姿态,都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不是在夜场买醉,就是在海上搞纨绔圈集会。。
各大娱乐场所都少不了他的身影,每家新开的高端夜店都以邀请到顾濯为荣。
如果顾濯能赞扬两句,便能快速地打开营销渠道。
无他,只因为顾濯是出了名的会玩、会品鉴。
除了黄赌毒他不碰,其他的,高级到古玩,低端如……
你敢信一个能控制大半个京都经济命脉的顾家太子爷喜欢收藏奶茶店限定杯套?
反正聂爻挺匪夷所思的。
但这并不妨碍她决定从现在开始,每一家品牌的奶茶店都要雨露均沾。
既然选择回来,那么她就要得到最大的收益,世界男主的信任值,她必须拿到。
顾濯发了条信息出去,瞥一眼显然神游天外的聂爻,捂唇咳了一下。
血沫子不受控制地喷在他的手上。
冷白手掌上浮着点滴鲜红血迹,回神过来的聂爻看首了眼。
什么叫破碎的美让人怜?
什么叫战损少年惹人爱?
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