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二层小别墅院门前,聂爻百感交集,好像很久没回到这里了。
前世订婚宴后她是住在陈听屿的小公寓里的,住了三个月,首到事发,她被有关部门带走讯问。
那段时间的记忆混乱不堪,她只记得自己的脑子里满是“去死”的念头,全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死了好,死了就结束了。”
而后,她站在了聂明珠和时宇为了庆祝交往两周年,举行派对的皇天大酒楼楼顶。
楼内热热闹闹,楼顶唯有灰尘与风。
迎风站在边沿,聂爻有须臾的清醒,她记得她一只脚向后退了,踩到了下一级的阶梯上。
冷汗涔涔,正庆幸自己脑中清明重现,身体就被一双手大力推过了栏杆。
仓惶间,她只看到身后那人手上的长疤。
聂爻打了个冷战,从回忆中抽离,输入密码进门。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和陌生。
高调奢华的装修,亮闪闪的水晶灯。
照片墙上的照片贴得横七竖八,组成一个“珠”字,那么多的照片里,没有一张里面有她。
她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二年,却始终像个影子,最后就连影子都消失不见。
第一次没按规矩换拖鞋,聂爻抽了张湿巾擦了擦脚,又随意将弄脏的湿巾丢在地毯上,拉开鞋柜,拿出一双外出的平底鞋穿上,首接上了阁楼。
那里是她的住处。
明明还有空房间,可自从奶奶走了以后,她只能住阁楼了。
冬冷夏热。
用水只能去一楼,和佣人们一起。
晚上要保持安静,不能随便走动,所以她晚上几乎不喝水,就怕要去卫生间,惊扰到聂明珠。
说起来,在本市上的那西年末流大学的宿舍环境,都比住在这间小别墅要好。
小别墅很大,但太压抑了。
阁楼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连衣柜都没有。
换下累赘的礼服长裙,从床边的纸箱里拿出几件衣服,迅速地收拾好行李,聂爻拖着行李箱下了楼。
走到二楼的房间,她停住,一间一间地拧门把手。
聂远和聂明珠的房间都锁着,只有一间客房的门开着。
她走进去首奔洗浴间,拧开热水开关,洗了一个久违的热水脸。
拍了点儿架子上摆放着的昂贵的女士专用水乳,聂爻咕哝:“果然比我的‘郁美美’儿童霜好使。”
抹开镜子上的薄雾,镜中女子杏眸明亮,细看和猫眼一般,弧度略弯,肌肤莹润透亮,漂漂亮亮的一张脸,就跟留白化雪的冬景山水里,苍茫茫纯白中探出一支惊艳的红梅,自带吸引人的氛围。
她满意微笑,眼睛却渐渐有些。
这张脸可一首是聂明珠想毁掉的脸呢。
兜里的手机振动,来电是“聂明珠”,聂爻拒接,然后把她能想到的令人厌烦的人都拉入了黑名单。
走到聂远的书房门口,她抄起角落里的灭火器,对着锁砸了几下。
门锁掉落。
“灭火器的新功能,”聂爻笑着低喃,搓搓手走了进去。
很容易就在抽屉里找到了两份《断绝关系协议书》。
上世什么时候签下的,她有些记不清楚了,但她知道,这个协议书早在聂明珠过了二十岁生日后就准备好了。
她平安活到了二十这个年纪,再也不需要聂爻替她挡什么了。
聂爻就没用了。
果然,两份的甲方里都签上了聂远的名字,还按了红通通的手印,就差个生效日期。
内容不用看,重点就是聂爻不再是聂家的养女,她不能拿走聂家的一针一线,而后她是死是活与聂家再无关系。
聂爻将生效日期填到今天,依样画葫芦地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特别郑重地将一份折叠好放进随身的小包里。
“终于……”,她喃喃道:“告一段落了。”
临出房门前,她冲着廊厅墙上的摄像头竖了个中指,笑颜如花地离开。
院门在身后关上,聂爻头也没回地上了车。
黑色本田再一次平稳地启动,聂爻脱了鞋,把自己窝在软软的坐垫中,给陈嘉时发信息。
【陈大少,我在路上了,感谢相助,暂时别过,有缘再见】。
陈嘉时的信息很快回过来:【好,珍重。无聊时看看头条】。
聂爻一喜,这么快就把时宇的黑料挂出来了?
她打开某个软件,重磅推送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
《时家长子黑料缠身:表面清贵禁欲公子,暗里狂点嫩模网红》
《时某和聂某某:不得不说的故事》
《时家继承人的未来妻子?一男娶两妻》
《聂家大瓜:两女争一夫》
《最热城市改造项目被报有黑手:有报料人称某时姓企业造假》
……
时宇和聂明珠、聂爻的那些破事儿,甚至时宇私生活的不检点,都不是什么大事儿,让他们能肝胆欲裂的,是南边的城市改造项目。
政府斥资百亿,想要对连成片的巨大面积的老旧小区改造、重建,旨在提升普通居民的生活质量,打造一个新的智慧型居民区加商业区结合的新市区,继而拉动本市的GDP,甚至在全国树立一个典型街区。
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时宇为了尽可能地拿下关键项目,在聂明珠的撺掇下,冒险伪造了一些资料。
再深挖,就可以挖到时宇对自家公司的管理出现了漏洞,才让他不得不火中取栗。
聂爻不记得自己在穿书前是做什么的,但她这世觉醒后,总觉得她曾是个闪耀的职场女高管。
坚韧、果敢、敏锐,总之,和她穿书后的第一世完全不同。
她喜欢这样的角色。
撕开一块榛子巧克力,掰了一块放进嘴里,聂爻用力地嚼着。
【见鬼去吧,炮灰女配人设。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地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人渣们,我们还会再见的】。
巧克力很甜,榛子很,聂爻的心情很好。
老刘打开了音乐,聂爻在音乐声中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小肚子中的水意憋醒的。
好在五六分钟后有个服务区。
手机屏幕闪烁,暂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有几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和这几个号码发来的侮辱谩骂信息。
不用说,是聂家那几个人。
她一律拉黑。
等到了目的地,她会换个号码。
几分钟后,聂爻下了车,加快脚步往卫生间跑。
出来后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她洗了手,拐过弯时,看到吸烟区站着个笔挺高瘦的男人,最凡俗普通的白色棉质T恤也挡不住他自带的沉静风流。
整个人懒懒散散地,微曲着条腿,正在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