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湖嘴湾一路向南就进了里运河,沿着运河一路向南便可到达淮安。原本的路线是这样没错,但是张子清,现在该称为朱由崧了才对,他并不想这么走。
首先一旦出了里运河,就必须要紧紧依靠盐运贩子才能躲开流寇的追袭。其次便是朱由崧本人手里的钱财都散给了这湖嘴庄的百姓,别说是坐船现在怕是连牛车都坐不起了。因此只能走陆路,对此常应俊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朱由崧还是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他对自己的不满。
不过现在就暂且把他的话当做是对自己的安危好了。
朱由崧这么想着,与常应俊一行人从陆路离开了。
这该死的江南,说是鱼米之乡,可朱由崧一路走来,除了看到饿殍遍野、荒村破落外,别说是能果腹的野果没瞧见,就算是一个完整的活人都没见到过,倒是饿的快死的人见了不少。三天了,就靠着常应俊那厮施舍的几块硬饼,朱由崧觉得自己这龙体都快散架了。
流寇呢?流寇呢?来个流寇把自己抓了都可以啊!
“常卿,你说这世道…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朱由崧有气无力地问道,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三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长时间的奔波,他己经到了极限。
“千岁爷,这话可说不得。被陛下听到可是要杀头的。”常应俊跟在朱由崧的身后,有人会问马呢?马都卖了还钱买粮去了,偏偏这千岁爷又喜欢救济百姓,原本计算够用到淮安的粮这才三天不到又见了底。现在一行人全靠两条腿在赶路。
朱由崧苦笑,杀头?自己现在就是个活死人,还怕什么杀头。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常应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千岁爷,您没事吧?”常应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但朱由崧总觉得这关切中夹杂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朱由崧摆了摆手,“无事,常卿啊。本王算是懂了一个道理。”
“哦?不知千岁爷悟出了什么道理?”常应俊挑了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朱由崧伸出那脏兮兮的蟒袍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露出来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这人啊,还是得先自己吃饱才能去管别人。”
常应俊脸上浮现出一丝无语,虽然他对面前这个突然性情大变的千岁爷有百般怨言但最起码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千岁爷说的在理。”
就当做这千岁爷是因为周王的死太过于悲伤而导致性情大变吧!常应俊这么想着,松开了扶住朱由崧的手。
朱由崧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首首地朝前栽去。这次,没有人扶他。
“砰”的一声,朱由崧的脸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尘土飞扬。他感觉鼻子一阵酸痛,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孔流了下来。
“千岁爷!您没事吧?”常应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但朱由崧分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
“没事…就是这江南的土地,有些硌牙。”朱由崧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混着泥土和血的唾沫,心里暗骂:这狗东西,绝对是故意的!
他抬头望了望天,太阳毒辣辣地照射着大地,仿佛要把人烤干。他感觉喉咙干渴得像要冒烟,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三天没怎么吃东西,再加上刚才的摔跤,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常卿啊,你说…咱们还能活下去吗?”朱由崧有气无力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绝望。
常应俊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朱由崧,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故作担忧道:“千岁爷,您别灰心,咱们一定能活下去的。等到了淮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淮安…”朱由崧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饿死在路边的景象。淮安,那是多遥远的地方啊,他还能坚持到那时候吗?
正当二人在这里“交流感情”的同时,其身后传来了不断地马蹄声,还有隐约可听的“福八在那!”“别让猪妖后裔跑了!”
朱由崧和常应俊同时回头,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骑兵正朝着他们疾驰而来。看服饰,不正是一首从洛阳追杀自己到这的闯军吗?
“常卿,看来…咱们不用去淮安了。”朱由崧惨笑一声,他听明白了,这些人是来抓他的。福八,猪妖后裔,想必是这些人给自己取得外号吧!“常卿,要我说你还是趁早丢下本王跑路吧,他们没理由追你的。”
常应俊脸色变了变,他看看越来越近的闯军骑兵,又看看形容枯槁的朱由崧,一咬牙,竟真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指向朱由崧,冲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大喊:“福八在此!快来抓他!”
朱由崧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常应俊会在这个时候出卖自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